失語症、獨白與多音的鏡像：溫德斯《巴黎．德州》 - 藝術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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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拉岡問題【失語症、獨白與多音的鏡像】：
談溫德斯《巴黎．德州》的語言紀錄學


除了對公路電影有種近乎的fetishism的沉迷外，德國
新浪潮大師文．溫德斯(Wim Wenders)對於語言紀錄方式，
也能有多層次的觀照。其實這並不難懂，公路電影本是尤
里西斯式的生命追尋，但現代德國風不是古典希臘頌，我
想溫德斯或其他已知或未死的road film auteurs嘗試的是
把安哲羅普洛斯的史詩架構精純成都市／長漠的旅程，格
局也許變小了，但不變的還是英雄的心靈轉形之路。於是
，在路上，英雄發『聲』藉以發『生』，從失語到多音交
響的鏡像結構，透過語言的不同階段，溫德斯讓電影裡的
英雄經驗多樣的生命歷程。



失語症


《巴黎．德州》（Paris, Texas，1984）就是這樣一部充滿
語言不同記錄／表現模式的個人史詩電影。一開始，是荒漠
的大遠景，然後Travis一語不發地走入鏡框，象徵的是Travis
刻意棲居在語言的廢墟地。Travis失語了，a-pha-sia，a:否
定字首；pha: sound；sia: sickness of，APHASIA。『失語症』
，明顯的就是典型的拉岡精神分析問題。主體選擇不說話，必
然曾遭受恐怖的心靈戢傷（恐懼吞噬心靈？），當然通常與家
庭創傷脫不了關係。


溫德斯描述的，是主體兩個家庭的交互影響：原生家庭與婚
姻家庭，而德州的巴黎（Paris in Texas）即是兩個家庭的交
合點，Travis失語創傷的核心。童年時，Travis父親喜歡開玩
笑將德州的巴黎讓人誤解為歐洲法國的巴黎，而德州的巴黎是
父母親第一次做愛的地方（因而孕育了Travis），此處玩弄的
是語言的雙關／倒置，弦外象徵的也是潛在的自我認同危機。
觀者可以順水推舟，潛意識裡Travis可能始終無法認清，自己
究竟是歐洲還是美國人；就精神分析的觀點來看，他對自己的
主體性存在，有著莫大的猶疑與焦慮。



主體性的焦慮（the anxiety of the subject），透過不同
的防衛機轉，可以形成不同的id/ego/superego游擊戰。Travis
的神經症（neurosis），表現於在婚姻家庭上，是對妻子Jane
的戀物(fetish)控制。而Fetish是一種對於焦慮無法掌控的表現
，因而絕對戀物，將焦慮移轉到可以掌控的他者/客體上，藉以
紓緩焦慮，爭取避免直接面對the real的時辰之終。但隨著客體
的無法掌控[在失火的拖車上，Jane與兒子Hunter就此失蹤]，主
體終將面臨自我瓦解的危機。當然，Travis失語了，遁入那個拒
絕大寫父親之名與的id世界。



獨白


幸好《巴黎．德州》還是一部獨白劇。拉岡說，精神分析的最
終目的，是在於讓主體說，因此，拉岡的方法論，是永遠根植於
語言學的，是關於去寫出平衡能指與所指的等價方程式（to equal
signifiers and signifieds）。拉岡當然知道不可能，但重要的
是那溝通的嘗試，只要能『說』，總比絕對的語言禁絕（foreclosure）
好，那象徵的是主體的完全毀滅。


藉由弟弟Walt與其妻Anne的鼓勵與善誘下，電影紀錄了不少Travis
的獨白時刻，一句句都可能透露著生命救贖、主體重構與愛的契機。



多音的鏡像



《巴黎．德州》聲音紀錄的高潮點，在於完成拉岡鏡像結構的多音
交響。劇末，在一個情色的詭異（erotic & neurotic）暗間裡，
隔著玻璃／鏡子，溫德斯紀實了主體（Travis）與他者（Jane）間
的多種聲音大全。這個暗間，對我來說，就像是攝影機的暗房，收
納吞吐了豐富的拉岡論。首先是主體id的絕對聲音，Travis可以享
有完全的聲音控制權，而不被鏡子對側的他者所偵測，id感覺相當
安全。但不平行的話語結構，完全的獨白，可能只是Olympia無意
義式的回聲（the echo of subject without Other, full of sound
and fury, signifying nothing）。


大寫他者Jane適時地加入這個鏡像結構，傾聽了個案的生命重述
，合宜地或不合宜加入嗯ㄣ贊同聲，[你的意思是這樣嗎?所以說他
們就分手了……]（雖然在個案面前，拉岡會強調一個嚴峻的父親形
象），讓獨白成了充滿意義的話語治療（talking cure）程序，也將
文本從霍夫曼的 The Sandman超脫提拔成Gradiva。


多音的鏡像結構，主體和客體的形象不斷地變形、交融、分解、
重構而後復原成可以稱得上有ego的自我，讓Travis從想像界[the
imaginary]回歸到象徵界[the symbolic]的律法世界，回到那個
充滿話語意義的現實世界。


只是，溫德斯對現實世界還是有些不信任，於是末了，他還是
放逐了Travis，讓他再一次遠離家園，back to the road，尋訪
一個永恆的心靈天堂。





膠捲時光/Instant 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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