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王家衛：我想尋找幸福的距離 - 王家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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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王家衛的時候，他一如既往地帶著招牌式的墨鏡，笑著打趣
自己：“人家的墨鏡要麼白天戴，要麼晚上戴，只有我是白天晚上都戴
著。”在整個採訪過程中，他的幽默感不停閃現。說到新片《藍莓之夜》
，他很正經地說：“我們也有床戲啊（女主角諾拉·瓊斯和另一位女配
角躺在旅館的床上聊天）！”說到即將拍攝的《一代宗師》會不會讓梁
朝偉擔綱主演，他帶點壞笑說：“他得練功夫啊，等他功夫練得差不多
了，就可以了。”說到會不會拍賀歲片，他瞪著眼睛說：“我們拍過
《東成西就》啊，拍過《天下無雙》啊，年底我們還準備拍《東邪西毒》
的導演版。”

　　最大幸福 肯定自己

王家衛這次帶到北京的《藍莓之夜》，是他擔任導演的9部影片中的
第一部英文電影，男女主角分別是好萊塢影星裘德·洛和“爵士小天後”
諾拉·瓊斯。不過王家衛對這次在美國拍片相當低調：“我不想進軍好萊
塢，這部電影也不是好萊塢的電影，其實你看了它就能感覺到，它是一部
中國式的電影，只不過語言是英文的，演員是西方人而已。”

王家衛向記者展示了一組照片，那是為了拍攝這部電影，他三次橫穿
美國時拍下的，“那些日子我們每天開車15個小時，拍了很多照片，希望
能找到一個最理想的旅程。其實我拍這部片子最大的理由，是源于很多人
對旅行的期待——走出去，看看世界是什麼樣的”。

“很多時候，我在戲裏面，都在尋找幸福的距離，想通過一個個故事
，來測量幸福離我們究竟有多遠。”王家衛說，“幸福的定義對每個人來
說都不同，有人覺得找到可以依靠的人是幸福，有人覺得事業成功是幸福
，我認為最大的幸福是對自己的肯定。人們可以通過旅程了解自己，看到
自己所有的可能性。”

就因為這種想法，王家衛又突發奇想，在中國也挑選了10個“藍莓女孩”
，送她們去遊歷全中國，尋找自己的夢想。“我有個朋友，從來不在一座
城市定居，他認為自己不是歸人，而是過客，不屬于任何一個地方，只屬于
自己。所以《藍莓之夜》裏的人不是特定的人，她的故事可以發生在每個人
身上。我突然想，這件事如果發生在中國會怎麼樣，會有中國女孩願意走出
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嗎？原來真的有。我也希望每個人都能有豐富的旅程，在
旅途中找到真正的自己和屬于自己的幸福。”

　　最佳方法 讓演員全程參與

第一次在美國執導、拍攝西片的王家衛，說他這次最大的感受是國外的
演員都很專業，但習慣也和中國演員不同，只管自己的戲，不太為其它事情
操心，他搞清西方人思維方式的最佳方法，就是發動所有演員和劇組人員全
程參與影片拍攝。

“比如拍裘德·洛和諾拉·瓊斯接吻的一場戲，情景是諾拉躺在沙發上
睡覺，裘德·洛要過去吻她。當時，我突然想到了《花樣年華》裏梁朝偉和
張曼玉的一場戲，我們設計的是梁朝偉先用手輕輕碰一下張曼玉的手，讓她
有所感覺，然後再吻她。但西方人也許不像東方人那麼含蓄，喜歡直接親吻
，到底該設計怎樣的細節呢？”王家衛說，他最後的方法是讓全劇組的人投
票，結果男生全選擇直接親吻，女生全選擇先碰一下手，“因為片場女生佔
多數，所以最後的情節就是裘德洛先碰一下諾拉的手，再吻她。”

讓王家衛印象深刻的另一件事，是演員瑞切爾的專業表現。王家衛第一
次和她見面的時候，她剛剛生完小孩兒，身材有些發福，“但三個星期後正
式開拍時她來到片場，變得非常瘦，她的孩子就帶在身邊，一邊拍一邊照顧
孩子”。

最大成就 給演員最好角色


可以說，《藍莓之夜》是王家衛第一部有完整劇本的電影，說到“以前拍電
影從來不用劇本”的傳言，王家衛很認真地反駁：“怎麼可能那麼神呢？怎
麼可能什麼東西都沒有，就去拍一部片子呢？基本的脈絡和架構是肯定有的
，只是沒有完整的劇本而已。我不喜歡那種有劇本、有固定好的角色，然後
去找演員的方式，那就像是已經有了一件已經做好的衣服，等著找一個合適
的人來穿它。導演最大的成就，應該是能給演員最好的角色，為他們量身定
做角色。所以我通常習慣先找來演員，再根據他們的氣質對角色進行調整。
其實說到電影，故事是有一定套路的，只是講故事的不同，演故事的人不同
而已。我的故事都是到了片場仍然不停地改，故事跟著人物走，很多思路是
在拍攝過程中慢慢成形的，怎麼說我也是編劇出身嘛。”

對于現在不少導演完全市場化的現象，一直以電影藝術為宗旨的王家衛
顯得很寬容：“健康的電影工業，本來就不應該只有某種類型的電影。電影
就應該有大有小，有文藝的也有通俗的，不應該只有一個人拍的一種類型電
影叫座，而應該很多人都看好。現在的觀眾也有這種選擇權。我小的時候，
香港每星期都會有幾部新電影上映，很多人都會去看，那時才是香港電影的
黃金時期啊。”

(作者：張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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