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與臥室:婁燁的《頤和園》 - 藝術電影
By Blanche
at 2008-08-16T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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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場與臥室:婁燁的《頤和園》
文/videohead
(放映週報第169期院線影評 http://www.funscreen.com.tw)
在《頤和園》上映之後,導演婁燁常常被觀眾問及:這究竟是一部愛情片還是一部政治片
?
如果我們把它看成一部愛情片,那麼它所述說的其實是一則平庸的愛情故事;如果把它視
作一部政治電影,那麼它介入政治之處卻又相當稀薄和迂迴。然而,《頤和園》最終之所
以能夠不平庸,是因為這個愛情故事背後有一個史詩格局和悲劇重量的歷史事件,也就是
六四天安門事件;反過來說,《頤和園》之所以又具備了政治性格,則是因為婁燁藉由愛
情故事來偷渡政治議題。
然而,哪一個愛情故事不是平庸的?但誰的愛情又能夠只是平庸的?政治片能夠改變世界
嗎?然而電影真的無法進行政治行動嗎?
性愛如何政治
回顧百年多來的電影史,以性愛和政治交纏而成的經典作品,其實已經不少。暫且不論《
頤和園》最先引人聯想的《愛做愛作夢》(The Dreamers, 2003)─對我而言,這部片與
其說延續了貝托魯奇此前對於性愛與政治的探問,倒不如說整部片其實是他的一篇電影論
文,提早對「每個人心目中的電影院」此一題目所寫下的作文。
然而,反而是貝托魯奇的《同流者》(The Conformist,1970),反省了二戰時義大利的
法西斯主義,以及在這種政體之下個體所遭受的剝奪與強加〈剝奪是為了強加、而強加本
身就是一種剝奪〉,而這沉澱在戰後、甚至迄今猶然的「法西斯深層集體心理結構」,使
得性愛行為變成對於歷史的記憶或者複製,只能以集體的政治的方式,而非個體或戀人的
方式,才能夠擺脫此一歷史烙痕。另外一位義大利導演巴索里尼,則體現了gay與左派還
能夠親密結盟的時代:當右翼軍國主義者三島由紀夫將自己塑成古希臘貴族勇士時,巴索
里尼在耕地翻土的氣息以及工廠鐵漿的澆鑄之中滿足慾望;因此,《米蒂亞》或《伊底帕
斯王》把光滑、亮潔、永恆性之希臘神話故事,改寫成粗礪部落之間的歷史性鬥爭,《豚
小屋》則以「食人」來詛咒資產階級的非人化,以陌生人他者來瓦解根基搖晃的布爾喬亞
家庭。
至於日本新浪潮時期的左翼導演大島渚,則是引進小成本色情片的語彙、以直接述說學運
和安保鬥爭的戰鬥電影,來對抗戰前支持軍國主義、戰後由資本主義資助的片廠體制,揭
示了日本右翼勢力傳統在二次大戰前後如何延續勾連。而德國新浪潮之一的法斯賓達,從
左翼劇作家布萊希特的疏離劇場開始行動,於二次戰後把那些被納粹清除的族裔全部召回
舞台,以他們嚴重褻瀆納粹的形象和語言,重新排演充滿納粹式暴力的性愛政治戲碼。
如果,把婁燁這一部《頤和園》放在上述諸多「性愛政治電影」的脈絡之中,其獨特性就
出現了:相對於上述導演都是站在一個左翼陣線上,直接面對著來自右翼的納粹、法西斯
、軍國主義,婁燁這部片卻無法使用左翼語言和左派觀點來加以開展和詮釋,畢竟,這是
一部在共產國家之中所出現的性愛政治電影。在沒有現成資源與前例傳統之下,婁燁必須
自行尋找進行述說的語言和位置。
參照著前述影史中的性愛政治片,我們應該怎麼從政治性的角度、以什麼樣的語言來描述
《頤和園》呢?它有企圖顛覆、對抗、或只是齟齬於哪一種政體嗎?它所對立的不是右翼
法西斯、不是布爾喬亞式愛情、也不是資本主義市場化的性愛;甚至,它以激烈性愛所追
求的恰好就是「個體解放」與「自由」的價值─而這價值難道不正好是西方資本主義世界
布爾喬亞價值體系之所以成立的根柢支柱嗎?尤其,中國此時雖仍自居共產主義國家,但
是改革開放之後難道不是已經急速資本主義化了嗎?因此,即使我們擁有這麼多政治語彙
資源,考慮到當今中國的政經現況,《頤和園》卻顯得難以定位、無以名狀;因此,我們
似乎只能以「愛情的混亂狀態」名之,或者就如婁燁所言(無論出於世故或天真),我們
就把它看成一部愛情電影就好。
只是一部愛情電影
余紅進入大學之後認識了周偉,二人電光石火陷入戀愛,激烈的性在宿舍狹窄的床鋪上翻
滾。余紅愛他愛得瘋狂與深沉,「我要和你分手,因為我離不開你」;然而周偉卻用心不
專,甚至最後和余紅的好友李緹上床。這個事件對余紅來說是一個一次性的、永恆性的傷
害,幾乎全面瓦解了她。她最終輟學回到了老家,輾轉來到深圳與武漢此二新興工商大城
,始終無法走出創傷,只好走入婚姻〈愛情已對她永久關上了門〉。另一端,周偉大學畢
業後,與李緹和若古這對情侶一起來到柏林,但周偉仍暗地與李緹上床。有一天,在朋友
聚會面前,李緹一個仰身從高樓墜落,自殺身亡。周偉回到了中國,偶然之間重新聯絡上
已嫁作人婦的余紅。最終一幕兩人在十年之後見面,在猶豫和抉擇之間,在親密與陌生之
間,在陰錯陽差或命中注定之間,二人錯過了彼此;或者說,他們早就已經錯過了彼此。
這樣的愛情故事乍聽之下其實一點都不新鮮,〈主觀上〉宿命的相遇、一見鍾情、甜蜜的
愛與激烈的性、獨占和忌妒、忠誠或者背叛、傷害、對峙、決絕之分離、無法療癒的創傷
被誤認為愛的深度和恆久、多年以後的重逢、再次分離。這些難道不是你我再熟悉不過的
故事?難道不是戀后在回憶之中重組的敘事、或者初纏之際偶然閃現的不祥預視?然而,
縱使故事本身平淡無奇,但卻不時出現引人注目、進而動人心的那些吉光片羽、細節零星
的片段影像與音響。婁燁擅長於營造一種幻覺或夢境的氛圍,在粗糙質樸或甚至醜陋無文
的現實之中,他能夠提煉出細膩驚人的詩意,這使得片中許多片段近乎令人暈眩─余紅和
周偉的愛情,強烈地召喚我們重新投入我們自己的〈而不是他們的〉愛情記憶之中。因此
觀影過程之中,每當這種詩意片段出現,我們就開始變得像余紅一樣恍惚,在銀幕上投射
、疊映了另一幅輪廓極為相近、但無法全然重合的影像,我們自己私密的影像,被銀幕上
同樣私密的影像所顯影出來。無論是余紅獨自一人坐在乾涸的泳池沿畔書寫日記〈旁白所
述的那些文字令人感覺:我也曾經寫下同樣的句子、但如今我已毀棄或遺忘了它們〉,四
周棉絮有如雪片一般夢幻飄落,當她質問愛情本身或存在意義時,她陡然感到不勝負荷而
劇烈絞痛,一陣昏眩不支倒臥於泳池底部彷彿就要墜入死去;余紅和周偉在大學宿舍陰暗
窄仄的床鋪上淋漓作愛之後,赤裸二人以玻璃杯盛裝香菸的餘燼,感覺這個時刻將無止盡
延續下去永不熄滅〈性愛場景如此粗礪寫實,召喚的並非想像而是記憶;但那光影又顯得
如此不寫實,將寫實的身體髹染成永恆的雕塑〉;頤和園裡二人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遺世
泛舟,再通俗劇不過的一幕可以因為夕陽之光影而昇華成高度浪漫主義…。這些詩意的影
像片段,與其說證成了余紅和周偉的愛情故事本身,倒不如說其實是再次證實了電影此一
媒介的魔魅幻術。
除了故事和影像,人物動機以及情感線索的缺席,反而成為此片魅力所在。有人也許會指
出,余紅沒有理由如此痴愛周偉這樣子的男人,周偉也似乎不像是會如此惦念著余紅的深
情男人。李緹到底愛誰?她真的誰都不愛也不讓任何人愛她嗎?她是對於什麼徹底絕望了
所以才自殺?周偉?愛情?人生本身?或者她對於自己的無望而感到絕望?若古究竟知不
知道身邊漩渦般發生的一切?最終他切斷了一切聯繫而讓自己消失的意義何在?所有這些
,我們都可能暗自提問過,但轉瞬之間我們又明白這些都不需要問,或者因為我們已經知
道其實根本沒有答案─愛需要理由嗎?不需要嗎?〈這是劉鎮偉在喜劇之中最深沉的提問
和回答〉恨不需要理由?需要嗎?歇斯底里還需要去加以診斷嗎?自傷自憐或自棄還需要
向他人解釋嗎?有些疑問本來就不索求回答,也不能回答;有時一旦提問了,答案反而永
遠消失。人物動機或情感發展,在這部片中若深入描繪與細膩鋪陳,很可能淪為通俗連續
劇,它們的空缺,恰好可以容納我們自身經驗的灌注。
於是,這些難道不再次證實了:哪一個愛情故事不是同樣平庸陳腐,但同時誰的愛情記憶
又不是充滿了強度飽滿的〈intense〉、情感高度濃縮的片段與細節呢?而這些時刻與事
件,在平庸陳腐的愛情故事裡永恆地熠熠生光,難道不也正是愛情既卑微又崇高的矛盾體
現?我們在讚嘆婁燁如此細膩深邃地呈現了愛情中的時刻之餘,也不會太計較這個故事是
否新鮮、曲折與否。
然而,如果螢幕上的愛情故事和觀眾的記憶投射本身就已經能夠自問自答、而且往往自我
毀滅又自身完滿,那麼為何我們還要向《頤和園》索問政治?然而,它真的就和政治無關
嗎?它與政治切斷關係、聲明自己就僅止於一個愛情故事,難道此一決斷行動本身不就高
度政治嗎?此外,婁燁把政治事件以背景方式帶入了愛情故事,真的只是為了要錨定愛情
故事所生發的時地而已、只是記憶中這個事件恰好在場而已嗎?如果沒有這個政治事件,
此愛情就無法完整存在了嗎?政治事件為何要以背景形式出現呢?是故事或記憶本身就把
它推往背景?或是婁燁在各種考量之下只能讓它待在背景?而它又真的只會好好待在背景
嗎?
最終,無論我們因自身的政治立場、或因片中六四事件的出現、或因此片碰觸政治禁忌的
勇氣,因而試圖從中挖掘政治意涵,又或者我們認為政治確實只是無關宏旨的背景、認為
片中政治之強度遠低於性愛之強度、或者因為我們早已厭倦了對於政治的枯燥論辯也已經
無心乏力再去對政治投以信仰與加以反叛,因而只想要把它看成一部愛情片,無論如何,
最終我們還是被迫去面對《頤和園》之中「性愛」與「政治」之間的關係:二者就像敵友
,構成了政治之核心〈卡爾史密特的概念〉;同時,二者也像一對戀人,愛恨交織,缺一
不可,否則就沒有了故事。
性愛與政治之間的若即若離
六四天安門事件對於中國導演而言是一個禁忌,比如第六代導演只能藉由片中人物總要打
從天安門廣場上乘坐交通工具短暫經過,讓它入鏡,彷彿暗中提醒觀眾這個廣場上曾經發
生的血腥鎮壓。同樣的,在中國的政治尚未解嚴之前,婁燁只能以「愛情故事的背景」此
一迂迴間接的方式,讓六四首次入鏡,而且同時小心謹慎不讓片中主角涉入事件太深,只
能擔任路人、旁觀者、或盲目被隊伍人潮捲入的不知情者,以免使他們成為學運份子。因
此,六四事件在片中只是背景的火光、遠處的槍聲、紀年的標點、一塊帶有奇觀(
spectacle)色彩的景片。
然而,當片中的六四事件被種種外力遮蔽,它也就同時揭露了更廣義的政治(而不單只是
一個政治事件);於是,詢問《頤和園》究竟對六四此一政治事件說了甚麼,倒不如追問
婁燁這部片本身所包含的政治。
作為背景存在的六四,無法向觀眾訴說甚麼,只能聲明自己的存在,還沒有內容,更沒有
可供分析論辯的實體。《頤和園》既不是「以小歷史來拆解大歷史」,也不是從「另類角
度」來觀看這個重要事件-當六四事件被禁止訴說,它只能以一種偶然入鏡的方式恍惚現
身,有如幽靈,不具備一個實體可以藉以談論、對之攻伐。如果說《頤和園》是以愛情電
影的角度拆解六四大敘述,那麼就會弔詭地變成在解構一個尚未結構化的對象;如果說《
頤和園》只以余紅或婁燁私密的角度作為觀點,那麼可以算是一種「另類觀點」嗎?「另
類觀看角度」若要能夠提出,前提是必須已經有一個可以被注視的對象和一個既定的觀看
位置。然而,六四事件有如幽靈纏祟的特質,未曾賦形、難以捉摸,渾沌曖昧、只在浮光
掠影之中閃現,終究無以對它加以解構、也無從對它設置一個(遑論另外一個)觀看位置
。
那麼,婁燁在許多訪問和座談之中對《頤和園》的解釋,也就有所憑藉了。婁燁說,革命
發生時,愛情也來了;革命之混亂恰如愛情之混亂;那個事件就像人民與政府談了一場戀
愛(如同王家衛2046的政治寓意),原本以為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但發現承諾和背叛接踵
而至;我在北京唸大學談戀愛時,剛好發生了那個事件,之所以讓人物前往圍牆倒下以後
的柏林,也是因為我在德國談了一場戀愛…凡此種種,都是婁燁所言將這一個愛情故事的
生滅與六四事件前後平行對應的原因。無論如何,婁燁對此片的自我陳述,都是去政治的
;但別忘了,婁燁是冒著觸怒當局的危險讓六四入鏡之後,才自我陳述這部片只是一個愛
情故事。
如果六四事件在片中的位置,確實如婁燁所言,只是「剛好在那裡」而已,如果我們承認
六四在《頤和園》之中,如上文所論述的,其實根本沒有內容、沒有實體,只是一個背景
、一塊景片,那麼,我們甚至可以進一步懷疑,《頤和園》中瘋狂混亂的性愛故事所對映
的,其實並不是1989六四事件本身,而是婁燁拍攝這部片的此時此刻、六四事件在中國存
在的樣態。如果我們對這二種「指向」加以區分,那麼我們或許可以理解為何婁燁要如此
講述這個愛情故事。
縱然六四事件乃中國的政治禁忌,制止任何人加以碰觸,但是,它難道不是在被述說成一
個完整故事(無論是官方大敘事或民間小歷史的平反)之前,就早已經變成了一個平庸陳
腐的故事了嗎?誰都能說出一個六四的故事,而且故事都十分貌似,爭取自由、民權、學
生聚集、對峙、軍隊鎮壓…但這些故事都無法不流於表面化、梗概化、公式化,幾乎就像
平庸的愛情故事或通俗劇一般可以反覆述說。然而,在這個平庸的革命通俗劇之中,有一
些吉光片羽的激情或暴力,那些激烈的影像與聲音,零星但高度地聚集,比如那一張肉身
擋坦克的照片、比如那一聲「解放軍開槍了」。而那些次事件的細部發展推演、某些次事
件的前因後果、關鍵人物的動機和理由,也幾乎完全闕如,只知道那是激烈的愛、恨、以
及暴力。如此這般六四在此時此刻中國以幽靈形式存在的樣貌,其組織和構成,豈不就是
前述《頤和園》中愛情故事的呈現形式?因此,「混亂的性愛臥室對應了混亂的革命廣場
」這樣子的說法,只能在一種導演的模稜其詞以及觀眾的投射移情之中,消解了《頤和園
》可能具有的、更細膩的、以整體角度進行的、不只涉及六四此一政治事件還牽扯了廣義
的政治/再現的政治性解讀。
借助於六四的個體
再次回到婁燁「以愛情故事引渡歷史事件」的題目上,我們試圖從婁燁以及余紅的視野出
發。任何一個啟蒙故事,都配備了一座「回溯裝置」:在回憶之中才找得到那一個啟蒙時
刻,甚至也只有在回憶之中才能真正第一次啟蒙。《頤和園》中的回溯裝置,就是余紅的
日記,以一種多年以後重讀的口白形式出現。即使她在當時幾乎不明白六四是甚麼、甚至
其實嚴格說根本沒有參與學運,但她卻把此一重大歷史事件在日記之中、在愛情故事之中
、在她對於愛情的回憶之中,給標定出來。即使只是作為背景,但此歷史事件卻成為生命
的一個承托。經過混亂瘋狂的愛情與性之後,她洞徹了惡土惡水為何,千瘡百孔的經歷使
得身體與生命如此泥濘、失重漂浮。正是因為過於輕微漂浮,所以必須攀附於沉重的歷史
事件之上,為自我增加重量和實體感,以免渙散逸失;同時,沉溺於深不見底的淤泥之中
,所以需要歷史事件之崇高性來托升自我。讓「我」加入「我們」,以免我不再是我、以
免我徹底消失。同樣的,六四在《頤和園》此一愛情故事的背景中出現,也是基於同樣的
心理機制:即使我不在那個事件裡面,即使我只知道它深具悲劇性和史詩性、但不知道它
究竟如何悲劇如何史詩,它都會是我回溯過往時一個「讓我得以維持為我」的錨-那段混
亂瘋狂的愛情故事,我能夠經由六四標示出前後次序、之前如何之後又如何。余紅和婁燁
,都還處在中國集體意識和個體意識之間的夾縫、在大型歷史事件和私密小我性愛的緊張
之中。然而,反過來說,某些觀眾面對這樣一部電影,`不願或不敢只把它看成一部愛情
電影,苦苦追問它在政治和歷史上的意涵,恐怕也是出於一種逃避:逃避那些比政治、民
主、人權、自由、正義…等等抽象而普世的概念之外的,那些電影片段所召喚而來的具體
、獨特、更加幽微曖昧混亂難解也會召喚更多疼痛的性愛記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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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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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William
at 2008-08-16T20:43
at 2008-08-16T20:43
By Dora
at 2008-08-18T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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