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聞其詳》公權的沈淪 - 藝術電影

【聯合晚報╱聞天祥】 2009.01.10

克林伊斯威特早已無須證明他不是導演一兩部電影過過癮的明星而已，更厲害的是他真的
老當益壯，完全看不出走下坡的樣子。也許這當中的秘訣，就是穩紮穩打。


在形式結構上，他的作品並無特出之處，就像「陌生的孩子」，表面上如流水帳般地依時
間告訴你整個事件：一個假日去加班的母親，回家後發現孩子不見了，心急如焚的她在多
日後接到警方通知尋獲兒子，原本喜出望外，但當她堅稱警方找回來的並非她的親生小孩
，早已聲名狼籍、威權再度遭到挑戰的洛杉磯警局，於是想盡辦法污名化這個女人。而這
位飽受煎熬的母親也在行動派牧師的幫助下，起身反擊腐敗的體制。

但這部電影並不八股、更不沈悶，主要就在於克林伊斯威特一方面細細經營上世紀二、三
０年代的情調，但更重要的是，他有清楚的觀點卻不躁進。他先建立起母子之愛與女主角
不肯屈服的性格基礎（不只是單親扶養獨子、在職場上獨當一面，更在她對兒子告知跟同
學打架時的反應上），但她並非一開始就是盛氣凌人的女戰士，當安潔莉娜裘莉的表演都
被有程度地壓抑後，「同情」的情緒才能在「憤怒」之前先被帶出，甚至蔓延成一股對女
性、兒童、以及所有被黑白不分的惡質警力所打壓制的弱勢的同情後，這股憤怒才更理直
氣壯，也讓電影不致掉入簡單的勝利快感。因此事件落幕後，這個母親既痛楚又堅強的形
象，依然縈繞在銀幕之上。


但我怎麼會從「克林伯」有條不紊又不失水準的「陌生的孩子」轉到超血腥恐怖片「午夜
人肉列車」？當然不是因為兩片都有大剁人肉的戲，而是他們最後的指控。


「午夜人肉列車」改編自克里夫巴克的短篇（他就是創造了「養鬼吃人」經典針頭鬼的編
導兼作家），但原著幾乎只發生在地鐵車廂內兩個男人的「對峙」與「取代」，素材並不
足以拍成電影，所以編導插枝移植了不少東西，包括改變男主角的職業成抑鬱不得志的攝
影師，不滿足於幫小報拍攝意外現場畫面，而想成為一個真正的攝影家，於是在入夜後，
用鏡頭直視氤煙黑暗的城市底層，卻闖入比他平日所拍畫面更噁心百倍的煉獄裡。

本片導演是北村龍平，不像其他日本同儕到好萊塢只是重拍舊片然後換上西方臉孔說英語
而已，而他也毫不手軟地讓片中大量出現殘忍鏡頭，人體有如屠宰肉品般地被倒吊掛在尖
鉤上陳列，地面的血漿則濃稠沾滑到足以令人跌倒而無法躲避殺手的追殺。但更恐怖的應
該是它的結論：為何不斷發生在地鐵裡的人口失蹤從未破案？原來維護城市運作的公僕都
是共犯，而他們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成了犧牲無辜少數的藉口，公權力在某些時刻是可能成
為自圓其說的莫大邪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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