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自卑來看「我對你的意義」（中） - 中視

　　然而相對之下，孫一美的自卑卻藏在相處之中且沒有被人明顯注意。之所以沒有

被特別正視的原因，就如同先前所說，她擁有極為豐沛的愛，加上善良的個性，因此

自卑並沒有讓她產生嫉妒等容易產生惡意的念頭與個性，反而使她更懂得如何將心比

心。



一美對待茜茜正是如此，聰明美麗的茜茜讓她自卑，陶復邦對茜茜的偏護更觸發

她在小時候就在鬼洞當中先後寫下「想像紙娃娃一樣漂亮」、「想要在未來嫁給陶復

邦」的心願，還傻傻地以為有像晶晶一樣的身世就能吸引復邦的注意。但即使一開始

有所敵視，她還是在不知不覺中把茜茜引為最要好的朋友；長大之後發現陶復邦和茜

茜在一起，雖然這個事實使她心碎，卻也坦然接受、給予祝福，甚至積極去幫忙排除

「馬文才」這個障礙物，充當他們的掩護，最後就把自己給賠了進去（誤）。我們可

以發現，自卑在一般人產生的不良影響，比如自怨自艾、自私自利、自我膨脹，在一

美身上幾乎都沒有發生過，三吻之前她誤以為自己是「蝦」而傷心，但一聽到馮家出

事，馬上就覺得自己的事「不怎麼樣」，而且我相信她是真心地認為並能確實做到：

她寧可讓自己再傷一次心，也願意把許毅源再讓給「比她還需要人照顧」的茜茜。



　　但這種善良的「讓」依舊來自於自卑心理，就像之前有板友分析過，她在鬼洞的

心願「漂亮」先於「嫁給陶復邦」，可見得在對愛情還懵懂的階段，被優先重視其實

是她最大的渴盼，因為孫一美雖然被許多人所愛，但她習慣地預設自己不是會被第一

重視的對象，直到許毅源打破她最硬的那層外殼，走進了她的心裡面，讓她驚喜地知

道：「原來不是許秀年，還是有人會愛她。」在蜜月期當中，除了逐漸在確認「許毅

源真的在愛她」、「許毅源是她的男朋友」之外，她更逐漸有了有人會把她放在心中

的第一位、「這個人是與她相屬」的真確感。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兩次在娟娟面前提

到許毅源，一改曖昧期的擔心被誤會的拚命否認，在茜茜家中知道娟娟已不在意之

後，她這樣對娟娟說：



　　「還好妳轉性格了耶，

　　　要不然想到我是妳的情敵啊，我一定嚇得半夜爬起來尿褲子。」



　　雖然會被嚇到尿褲子（笑），但比起之前習於婢女地位的卑屈，在這個階段，她

已經把任何可能喜歡許毅源的對象，視為對等的情敵。電話裡誤會許毅源「腳踏兩條

船」時，雖然無厘頭且「又番又盧」，但一美質問的態度同樣也是這種對等意識的表

現。更重要的是，她的對等意識不僅僅針對「可能的情敵」，更針對了她的男朋友許

毅源。在為了朱虹而開的三人會議當中，復邦安慰拍雄的話刺激了一美：



　　「我以為一美把上幾摳，已經是非常猛的事情了。」

　　「什麼是我把毅源，明明是毅源把我。」


　　「你看看孫一美，她長得也不美啊，長得也不怎麼樣啊。
　　　可是幾摳啊，還是把她當成寶貝一樣啊。
　　　愛不愛跟美不美無關啊。
　　　光是衝著幾摳對一美的一往情深，我就對幾摳佩服得五體投地啦！」

　　「欸，陶復邦，這麼說來，你是覺得我配不上許毅源囉？
　　　好，你等著，等我考取大學，你再看看是誰配不上誰！」



　　最後那句「誰配不上誰」之前板上有過討論，而且幾乎都同意如果許毅源在場，

這句話很可能會刺傷他。但從一美的心理和角度來看，可以發現她說這句話的動機，

其實是因為復邦的話刺激了她自卑的隱痛：她知道在世人的眼中，自己的外貌條件是

配不上許毅源的，但她對這種刺激的反應並非走進婢女式的自怨自艾或卑屈，而是要

讓自己的條件「配得上他」。在聯考當天早上，她對許毅源說：「這一次啊，我一定

要靠自己的力量，做一件不迷糊的事。」亦是這種自立心理的表現：雖然被許毅源寵

著愛著，她卻沒有打算讓自己安心待在這個容易令人陷溺的情網裡，而是要讓自己長

大獨立，站在和許毅源對等的地位。



　　這個過程還在進行當中。在孫一美還沒長大成熟的現階段，除了這種極力對等的

努力和意識，事實上這種自卑時時在她與許毅源的關係裡產生影響。在交往之前與初

期，同樣是他人對其外貌的稱讚，這兩個人的反應大不相同：



　　「這個男的眼光真差耶，放著這樣子美女不要（一美暗自竊喜），
　　　居然跟那個又胖又醜，又沒禮貌的醜八怪走了。」

　　「馮媽，妳好好笑（害羞捶），說話怎麼那麼實在啊妳。」



　　「那女生長得不錯，而且有點驕傲驕傲的，跟茜還滿像的。」

　　「她哪裡跟茜茜像啊，我看看我看看（捧臉），
　　　難怪，眼睛裡狗屎糊到了啦，
　　　她漂亮？她整個像萬花筒一樣，她漂亮？
　　　我拜託你好不好，你不要因為人家說你帥，
　　　你整個心花怒放，就說人家漂亮好不好？」

　　「拜託，我的帥還需要人家說啊。」（面不改色）



　　「整個心花怒放」是一美的推測，而她的推測來自於自己心理的反應：不管是

妮妮稱讚毅源，還是毅源稱讚妮妮，都對她造成刺激。而相對於這點，一美伸手捧

臉的動作和「妳喜不喜歡我」的試探，恐怕才是許毅源心中在乎的事。於是這兩個

人的關係，就變成在各自自卑的點上打轉。以第一次「我不依」的吵架為例，讓一

美生氣的點是許毅源對她這個「沒有女人味」、「全身都是缺點」的女朋友的可憐

委屈（外貌條件配不上許毅源的自卑）；對毅源來說卻是她沒有發現他心事的粗枝

大葉和隨口說出的「分手」（不被所愛的人足夠重視和輕易放棄的恐懼）。這次吵

架都各自暴露了心中最在意的點，卻因為個性與面對自卑的方式不同，使得兩人關

係擺盪到一個（在我看來）不甚平等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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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鳥飛過去了，天空還在。就是這樣。
我懷疑，但，就是這樣了。
有時候，眼睛只肯告訴我這麼多。

陳斐雯 貓蚤札（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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