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樂騎士 Chevalier (2022 Disney+ 福斯片) - 電影

幾天前 Disney+上架了福斯探照燈的《愛樂騎士》Chevalier (2022)，看主視覺就是個帥氣黑人穿巴洛克服拿著小提琴？難道這不是近年最令人詬病的歐洲故事「選角黑人化」？或是從劇場界借來但電影觀眾不買帳的「色盲選角」？Oh no no no 雖然那種案例很多，但有些「黑人選角」是真正鎖定黑人角色描繪黑人社群訴說黑人故事的，只是這黑人故事令人五味雜陳地出現在一般大眾不是很想正視的 18 世紀巴黎：主角 Joseph Bologne 是法國加勒比海殖民地「瓜達魯佩」殖民主人與黑奴生下的孩子，不但力爭上游劍術過人受封騎士、還當宮廷音樂家競選巴黎歌劇院總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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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法國大革命前 1770s-1780s就已有黑人文武雙全躋身高位、還爬到皇宮核心打進王后 Marie-Antoinette 的文藝小圈圈？這位主角 Joseph Bologne 就是 Marie-Antoinette 故事中常出現的小配角「聖喬治騎士」Chevalier de Saint-Georges！只是隨著近年他的史料考證逐漸出土、他的生平也愈發清楚而有了自己的故事，本片就由《亞特蘭大》編劇 Stefani Robinson 寫成劇本發展成電影、執導的則是二十年來幾乎只拍電視的 Stephen Williams...不過電視導演影音結合做起場面調度運鏡也都不含糊、尤其幾場音樂排練搭配新仇舊恨的流暢剪接一語不發道盡時代炎涼！

不過看完整片，我覺得雖有它的 moments但並沒那麼徹底地令人驚艷，大體上我比較欣賞的是前半段「法國宮廷」戲拍他力爭上游的音樂人生、但從 1h05m開始快速進入「革命前夕」突然間就熱血沸騰地黑白分明呼喊正義... 認真說，「一個黑人在白人巴黎」的故事當然可以談他在體制內力爭上游卻黯然碰壁、當然也可以搭著「法國大革命」時代背景讓他加入時代潮流一起奮鬥改變，只是我覺得本片角色比較立體、對戲比較細微、宮廷宅院機鋒眉角比較精彩、種族階級血淚辛酸也比較若有深意的，還是前半片；而後半片雖然一切正當熱血，卻不免黑白分明失了複雜與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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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實 Joseph Bologne 出身加勒比海瓜達魯佩莊園，有白人莊園主爸爸與黑奴媽媽是個混血兒，然而爸爸秉持啟蒙思想於他七歲送他去法國成為「自由人」，一直有父親陪伴而母親 Nanon過了三年隨後跟上。本片把這段童年返法之旅做了戲劇化處理：他被送來法國了、卻是被孤身一人送來學全人教育，不但爸爸沒有要留下來陪他成長、甚至很想跟來的媽媽還被爸爸當個不乖黑奴嚴格管訓！可說親情與民族之根都被悍然斬斷了。在此爸爸臨別送他的格言非常炎涼：「你是異色人，沒有人想看你成功，你要成功就要精益求精做到完美！唯有成為完美的法國人才會被接納肯認。」

史實 Joseph Bologne 13歲起學了六年劍術打遍天下無敵手更受封騎士！至於音樂才能從何學來史實仍在爭議中、只知一展露頭角就是年輕音樂大師領導「愛樂者樂團」大獲宮廷好評。本片則描繪他被爸爸送來學習就針對音樂、音樂與劍術並進甚至音樂為主劍術為輔、兩者都展露頭角時受到王后 Marie-Antoinette 賞識封為騎士、還蒙王后拉進宮廷文藝小圈圈靠她人脈展開事業！史實他當然自有實力自組多個樂團闖自己天空，本片倒是拍得有點像「王后贊助」幫他搞定一切，彷彿只要哪天王后不挺他了他就會一落千丈，這也鋪墊了他和王后的極佳交情與後來極苦澀的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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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實 Joseph Bologne 人稱「黑色莫札特」也真認識莫札特還結下樑子！沒辦法那年小莫 22 歲狀況不好諸事煩心、來巴黎演出沒啥好評是他此生最糟糕經驗，轉頭看看這邊受人愛戴的 33 歲天之驕子「聖喬治騎士」還是個黑人心下就不爽、日後還把他寫為《魔笛》黑人奸角 Monostatos 令當代製作選角想了都冒汗 XD 本片則把這典故當作開場橋段上演音樂交鋒、兩個都是 18 世紀 Maestro卻中二腦衝堪比 21 世紀尬舞男孩！本片用這場合展現了 Joseph Bologne 那「天之驕子」的不可一世：法國聽眾都愛我、吾友王后力挺我，我已實踐父親「完美」期待成為「法國人」！

只是本片改編中，父親丟他回法就缺席一生、自己功成名就卻傳來父親噩耗、倒是父親死了終於解放母親來法成為「自由人」母子終於團圓！只是這母子團圓又給本片演成一場宛如 21 世紀的「黑人認同」之辯：「我成了音樂大師」母親為我驕傲嗎？母親只道「小時我唱給你的搖籃曲」也不錯聽寫進曲中吧；「我已達成了完美」母親看了欣慰嗎？母親只道「你已是完美的他們」越來越不像我們；「我才華出眾人見人愛」母親為我開心嗎？母親只道「他們愛的只是你才華」而不是愛你；有任何事「王后是我好友」必相挺到底？母親只道「你只是參加一場派對」還想奢談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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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實 Joseph Bologne 才氣縱橫人見人愛，不過那年頭連白人貴族間也沒多少真愛 XD 何況真心愛他？史實他的兩段緋聞本片倒是都引用了來加油添醋：(1) 史實第一段是與大他兩歲的女高音 Marie-Madeleine Guimard，史實與片中都是女想追男但男沒興趣，但本片選角把年齡差距調成了 24 歲簡直白人阿姨想吃黑人鮮肉 XD 只是高貴白女吃不到手沒有面子就惱羞成怒！本片還把史實他「競選巴黎歌劇院總監」鎩羽而歸的遺憾、跟這位女高音的「愛不到就毀了他」連在一起、幾乎直指一場 18 世紀白女對黑男「權力濫用」的古代版#MeToo！不過真談到「情」的還是另一人：

(2) 史實小他13歲的年輕女高音Marie-Joséphine de Montalembert，本片選角 Samara Weaving 還比男主演 Kelvin Harrison Jr.大了兩歲，年齡相仿才氣匹配情投意合是一對璧人！即使佳人已是人妻但誰人都知那並不是「愛」，丈夫長期出征巴黎也夜夜笙歌多的是機會為自己追愛！儘管此時法國對踏上國土得到自由的「有色人種」仍有雙重標準難容跨種族婚配、但宮廷普遍對「偷情」睜眼閉眼他們小倆口更對「真愛」滿懷嚮往！是呀這是 1770s啟蒙運動已近百年、整個世界都在變化法國內部也處處蠢蠢欲動中，難道天下之大沒有一個「孤島」能容我們打造愛的烏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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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空降法國的黑人孩子 Joseph Bologne 能否精進技藝臻至完美得法國青睞？更博學儒雅力爭上游得法國認可？甚至才氣縱橫風流深情得法國真愛？在一部黑人電影中這可能都是男孩原初的浪漫嚮往、但最終一切必成一場空全打回原形！這原形果然如初來乍到就洞察世事的睿智媽媽所說「你不過是參加一場派對」甚至只是供人取樂的戲子！是呀，一個努力上爬追求卓越臻至完美的風流才子，人家欽佩你卓越敬重你地位享用你才藝、欣賞你才情傾慕你樂思醉心你風流，但若將這一切全都剝去孑然一身後仍會有「愛」嗎？史實的「巴黎歌劇院總監落選」在本片予他徹底重擊！

只是這「愛」與「不愛」之辯真的這麼一翻兩瞪眼？可惜本應迎來高潮的「愛之辯」彷彿時間有限草草結案似地黑白分明雷大雨小：(1) 密友王后 Marie Antoinette 自顧不暇無力保他也罷了，但在各種私下場合也懶得過來陪伴撫慰，反而如「凡爾賽拜金女」般只想栽進美麗事物中；(2) 過去敬重他熱愛他的宮廷聽眾們，如今看他失勢突然全換張面孔，彷彿集體給他社死般把他當空氣；(3) 過去對黑人本來只是隱性的「歧視」人人只敢心照不宣，但現在有人敢嗆卻無人置疑已被社會默許！(4) 這許多不公你若敢抱怨，連王后都能悍然「剝奪騎士」否認我倆曾經美好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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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除了王后之外他最在意的情人呢？本來承平時夜夜偷情從沒在怕的 Marie-Joséphine ，如今風向一變風聲鶴唳已噤聲無語。到底是王后那翻臉不認彷彿從來無愛的冷血、還是情人那明知有愛卻選擇棄愛的龜縮，更令 Joseph Bologne 痛徹心扉呢？不論冷血無愛還是龜縮棄愛，總之這法國宮廷做到頂端的波旁王朝凡爾賽，Joseph Bologne即使花了一生力爭上游心心念念、如今也只能痛定思痛砍掉重練。只是本片很可惜，對這法國宮廷的冷酷無感描繪太單純、對兩位宮廷女子的無情真相描繪太單面，最後只是順理成章地導向人人都不意外的「法國大革命」等主角立志投身。

而這「法國大革命」本片也端出主角史實好友 Duke of Orléans 如史實般在宮內倡議改革在宮外獎助革命、還在「自由平等博愛」中聲聲呼喊 "Égalité" 更當真改名 Philippe Égalité XD 本片內他則拉著主角連結巴黎各處非裔人們一起投入革命、「人人平等」的口號一度感動女主角拉入女性社群訴求大團結劍指凡爾賽！只是這熱血沸騰的「大革命」真這麼美好？問問這位史實好友的脖子就知道 (!)、甚至主角 Joseph Bologne 在史實中的大革命際遇也是令人五味雜神... 只是本片呀，處理起這「大革命」竟熱血沸騰慷慨激昂黑白分明迎向片末大高潮！高潮之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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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潮之後就沒了 XD 彷彿「人民終於起義」推翻王室就是故事終點，一切過去不平等的都將被聽見？一切過去被歧視的都將被正視？我只能說這樣的「法國大革命」觀點也太單純宛如小學課本... 於是這本可深入描繪大時代黑人認同複雜矛盾的高潛力題材、經過一小時的花花世界機鋒眉角升高期待也營造了終將下墜的不安、到最後半小時卻雷大雨小有點激情呼喊黑白分明的 SJW味道 XD 本來我期待它像法片《小丑的眼淚》Chocolat (2016) 那般深入挖掘一回法國光鮮外表背後黑暗的「愛失能」、以及邊緣才子力爭上游尋求肯認終將殞落的黑人版《遠大前程》血淚滄桑呀...

很可惜，這一切雷大雨小，使得一部本可嚴肅深刻的劇情片竟變成了一部「小朋友們、你們知道嗎？古典樂壇也曾有個黑人天才唷」的教育推廣故事，不過如果真是這種定位放在 Disney+給小朋友看看其實也不錯 XD 要說我心目中這題材怎麼拍好呢？首先片長最好加長半小時以上、然後所有法國宮廷白人之愛都應有更複雜描繪道出其無奈、對黑人身份尋求白人肯認的認同掙扎更須挖到痛徹心扉！然後本來以為是黑人應許的「法國大革命」最終只是鏡花水月甚至潘朵拉盒子... 當然若這樣拍就不夠 Disney+我家孩子看了也會有陰影 XD 推薦中小學孩子欣賞，成人就放鬆看看。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CVOuMPNZj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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