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蓮娜 一則資本主義的寓言故事 - 藝術電影

親手奪去一個人的生命，換取半輩子不愁吃穿的財富，你會動手嗎？相信很多人的答案是
否定的。那如果告訴你對方是個不久人世的重症病患，而你所作的不過是使他早一步安眠
，且整件事帶來的唯一後果是拯救你的家人徹底翻身，免於溺斃在財富M型化的時代洪流
下，你的答案依舊不變嗎？導演安德烈．薩金塞夫運用他一慣冷冽的影像風格為我們說了
一個資本主義版的現代寓言故事。


愛蓮那因看護工作認識年邁的富豪維拉迪。晚年結縭的兩人雖同住一個屋簷下，平日生活
仍是行禮如儀，彷彿看護工與雇主間的契約關係尚未終止。反倒是愛蓮娜長期失業的兒子
恃著這段婚姻，把維拉迪當成了提款機。維拉迪在一次猝然的心臟病發後，開始規劃身後
事。他將所有財產歸至疏離已久的女兒，凱特琳娜的名下，只留給愛蓮娜按月給付的一點
津貼。愛蓮娜為了解決兒子慣常的”燃眉之急”，趕在遺囑立定之前下手毒殺了自己的暮
年伴侶。於是，愛蓮娜依法獲得了維拉迪龐大財產的二分之一…


婚姻：驗證抑或保障？

愛蓮娜每天早晨獨自醒來，把早餐準備好才到維拉迪的房間喚醒他，分房睡的兩人也不曾
交換晨間的一吻。餐桌上的談話不見親密的言詞，也沒有眼神交流。愛蓮娜以探詢與羞恥
的口吻向維拉迪求取金錢，為的是替長孫沙夏買一張不那麼難看的成績單。相對愛蓮娜的
扭捏，維拉迪倒是直截了當：「我娶了你，不表示我就要撫養你兒子的家庭。」姑且不論
這句話裡有多少愛情代價的算計，但它如何教人難堪則是無庸置疑的。至此我們不禁懷疑
兩人究竟如何結為伴侶。維拉迪受愛蓮娜照護期間，是否曾有一點愛苗在信任與依賴的關
係中滋長。因愛結合的夫妻如何能像這對暮年伴侶一般，在日常生活中不見任何一點親密
的互動。我們甚至可以合理的假設這段婚姻並不以愛情為基礎，而是維拉迪為答謝艾蓮娜
的照護而進行的一種酬傭行為，一個安穩富裕的餘生保障。來自不同階層的兩人無法在生
命中共享彼此更多的交集，存在隔閡的婚姻成了一種冷冰冰的經濟活動。


自強不息：求生存的唯一法則？

資本主義的競技場裡，自由主義的信徒宣稱眾人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人人擁有均等的機
會。但比賽卻仍有優勝劣敗的結果產生。輸家之所以是輸家，全是因為他們不夠努力嗎？
且讓學者們繼續爭訟，薩導毫不在意地便取用了這個成王敗寇的人擇論述。愛蓮娜的兒子
幾乎符合一切輸家的刻板印象。他長期失業在家，唯一成功的經濟活動就是讓他的太太懷
了第三胎，擴大家庭的基本開銷。為填補這個財務黑洞，他總不恥於向維拉迪要錢，甚至
逼迫愛蓮娜開口。在維拉迪眼底儼然是條靠施捨度日的米蟲。長孫沙夏無愧父親的優良傳
統，鎮日遊手好閒，打架鬧事。大學教育是他人生的第一次失敗投資。父子兩同樣缺乏競
爭力，階級流動的機會似乎永遠不會來到眼前。導演卻用一種諷刺的方式讓這個絕望的家
庭一夜間脫離中下階層。挨過凱特琳娜質疑的眼神與虛偽冰冷的葬禮，愛蓮娜帶著一家人
走進維拉迪寬敞舒適的宅邸。夫妻倆坐在客廳看電視，愛蓮娜的兒子不免俗要來罐啤酒。
幼子獨自躺在維拉迪睡過的大床上，第一次爬行，家人不曾察覺，卻讓所有影片觀眾做了
見證。就像是一場戲謔的社會學實驗，我們都成了導演的共謀者，靜觀眼前的小生命即將
被經濟優渥但缺乏教育水準的家庭撫養長大。他是否贏在起跑點了？富裕的環境將會幫助
他獲得更卓越的成就？


知識即力量：顛撲不破的解答

全劇最關鍵的一場謀殺戲讓薩導處理得再平淡不過。自愛蓮娜決意殺夫那刻起，她便翻查
家裡的藥學書籍、準確調配致命的藥劑量、然後若無其事地於餐後送上，在律師依約到訪
之前將草擬的遺囑燒作灰燼。整個過程只用短短幾個鏡頭便交待完畢，簡鍊的敘事手法也
堪稱謀殺親夫的新經典。然而細研這場謀殺還可獲得更多的旨趣，愛蓮娜巧妙運用藥學知
識，賺得龐大的財富，一躍成為上層階級。不正符合資本主義社會下窮人翻身的成功法則
？導演運用物競人擇的自由主義邏輯，著實開了一個惡趣味的大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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