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18） - 同志

走進了只剩爸和媽兩人居住的偌大房子後，

我小心地引領著思瑤走到客廳中央，

和她並肩地站在滿臉不悅的爸爸，以及充滿憤怒的媽媽面前。


接著像是面對醫師懲戒會的委員時一樣，勇敢地牽起了她惶恐的手。


長長一陣沉默後，秀麗媽媽一如往常咄咄逼人的樣子，氣勢兇猛地先開了口。








「江曉婷，妳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是我生錯了妳，還是江慧萍養壞了妳？

　孫建廷到底有哪裡不好了？

　他是天成建設的總經理，海頓集團的大少爺，有什麼東西是他不能給你的？

　房子、車子、財產、家庭、甚至是配偶欄上的姓名，妳要什麼就有什麼。

　為什麼妳偏偏要愛上方思瑤？愛著這個不但大妳十五歲，甚至還離婚又失明的女人？」



預料中的質問。


我握緊思瑤略帶顫抖的手，作出了堅定而沉著的回答。






「媽，孫建廷很好，什麼都好。

　只是他給不起我想要的愛，只是這輩子註定我是無法愛上他了。

　對不起，我知道你們都希望我過得幸福快樂，

　但對我來說，所謂的幸福就是跟思瑤一起同甘共苦，直到我們共同地老去。

　不管思瑤變得怎麼樣，我都會牽著她的手走完這一生。

　因為我愛她，愛到不能失去她，愛到心裡再也容不下另一個人了。」



緊皺眉頭的爸爸，同樣吐出了充滿不悅的質疑。







「曉婷，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恢復正常生活的機會，妳為什麼要放棄？

　妳真的想清楚了嗎？妳知不知道兩個女人在一起代表著什麼？

　整個社會跟身邊的人會怎麼看妳們兩個，看我們謝家，妳好好地想過了嗎？

　妳是爸和媽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寶貝女兒，

　爸媽是不希望妳受傷，所以才希望妳能選擇最平穩的道路，妳究竟懂不懂啊？」



下意識地抿了抿帶傷的嘴唇後，

我暫時無視於思瑤陣陣傳來的啜泣，只是認真而堅定地望著眼前的爸媽。





「不管是走上哪一條道路，人生終究都會通往同樣的結局。

　我希望用想要的方式，讓自己燦爛美麗地活過一次；

　而不是別人的期望中，為你們平凡安穩地走完一生。

　爸、媽，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

　但是請你們原諒我，這一次，我不得不辜負你們的期待了。」


「江曉婷....妳！！！」


「你們的女兒江曉婷，已經在這個充滿謊言的世界裡，身不由己地活了三十年。

　至少在接下來的歲月裡，她想用自己選擇的方式，為自己而活了。

　爸、媽，請你們原諒女兒的任性，也請你們放手成全我和思瑤吧。」




憤怒地瞪視我寫滿堅決的雙眼好一會後，

秀麗媽媽狠狠地調轉矛頭，對著雙眼茫然失焦的思瑤大吼：


「方思瑤！妳能不能有點自覺啊？能不能稍微替曉婷想一想啊？

　妳知不知道妳的所作所為有多不正常？妳知道什麼是羞恥心嗎？

　妳有什麼資格帶給我女兒幸福？到底要怎樣做，妳才肯放過我的女兒？」



尖酸刻薄的指責聲，讓思瑤不由自主地流下悲傷的淚水。

但是此刻不斷啜泣的她，還是顫抖地作出了立場明確的回答。




「阿姨、叔叔，抱歉....我知道你們一時半刻裡無法改變既有的觀念，

　更不能接受年長、失明又身為女人的我，成為曉婷最後選擇的終生伴侶。

　坦白說，在分開的這段日子裡，

　我也曾經多次問過自己....我的放手和離開，對曉婷來說真的是最好的結果嗎？

　但是經過了彼此都深受煎熬的兩個月後，

　我才在深深的懊悔中發現....曉婷她不能沒有我；而我，也早就不能沒有曉婷了....」


「曉婷不能沒有妳？還是妳非得纏著曉婷不可！」


「我知道你們有多關心曉婷，更瞭解你們都和我一樣，捨不得讓深愛的曉婷吃苦。

　請你們放心，在經濟上，我依然會給予曉婷和孩子們最完善的照顧，

　在生活上，我也會更努力地訓練自己，絕對不會給曉婷帶來多餘的負擔....」




憤恨到了極點的秀麗媽媽，對思瑤的努力解釋根本完全聽不進隻字片語。


怒氣沖沖地走到思瑤面前後，秀麗媽媽一把搶走她手中的導盲杖，

接著朝向思瑤顫抖的背脊，毫不留情地狠狠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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