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君之遙思，曉風之娉婷(19) - 同志

耳邊傳來輕脆銀鈴的回應，答允如同我願意的石投蕩漾了思瑤的
心湖，遠山含笑的清眉秀目，紫星如炬輝映出未來共有的月色天
涯，她與她之間早已心魂相守，不分彼此。

在短短的幾年內，有關於姜國絳王的事蹟與聲名，幾乎傳遍了十
二國各地，可稱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遠在極國的芳都能在客
棧的交談茶資中聽聞，先是廢除死刑，然後是放寬夫妻制的標準，
允許選擇伴侶的自由權，更讓人詫異的是絳王以女主之姿迎娶了
自家的台輔絳麟，還有了兩個孩子。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王哪！瘋狂還是昏庸？幾乎顛覆了萬古以來
根深蒂固的傳統倫常觀念，然而，除此之外，姜國的國力卻如初
昇的朝陽般氣勢蓬勃地在迅速擴展中，招攬藥材生意的商隊連綿
不絕，繁忙往來的車水馬龍，幾乎要踏破瑾州城的城門。

以首都靈素為中心點有馳道直達各州首府，為中央與地方的交通
網建立快速便捷的聯絡道路，也開啟了通商貿易的大門，商人的
地位大為提昇，不再是像過去以農為主的農業社會中，講求重農
抑商政策而受到極不合理的無情打壓。

原意具有「帶我走」暗示的提拉米蘇，在有心人的大力推廣與商
業包裝下，改良為小點心捲，成為姜國獨有的特產名物，為了紀
念絳王主從之間有苦有甜的愛情，後世還特別將之命名為瑤婷酥，
引伸含義為「將我的心帶走」。在七夕之時，成為守護戀曲的應
景供品，戀人們互贈共享甜蜜的最佳告白伴手禮。

霈明六年，三月二十五日，王迎絳麟為妻。震驚諸國，以為不道。
霈明七年，三月十日，絳王得龍鳳雙生兒，舉國大喜，視為吉兆。
霈明十三年，巧國塙王以正天綱名義，率軍入姜國，欲直搗都城，
兵至璦州城下，遭雷殛，塙王薨，王師無條件撤軍。

──『姜史瑤書』


姜國台輔絳麟每個月必須抽空回到自己的轄區處理州務。這是身
為首都州州侯應盡的義務。後來絳王才知當時囚禁自己的院落是
絳麟在瑾州的私人宅邸。原來那時彼此距離如此靠近，竟無法朝
夕相見。曉婷嫣然含笑告訴思瑤，難不成她以為心繫君王安危的
麒麟，會放心讓她的摯愛流落在外餐風露宿嗎，自然是得妥當安
置在她的眼皮之下，小心翼翼地緊緊看照，才能令自己好生心安。

原以為絳麟只是如同以往般離開王宮進行例行的州務視察，絳王
卻在之後收到了她的留書，方才知曉她竟是去了情勢緊張的璦州。

塙王是在踏進璦州城時被天雷當場擊斃，一場鬧劇就這樣落幕了。
真是愚蠢哪！因內心的莫名恐懼，竟忘了身為君王的最根本責任。
單憑利用一般人心中恐懼未知的心理，而企圖煽動群眾，做為標
榜維護天道旗幟的大義，以為如此便能作為替天行道的出師有名。

原是職掌里家宗廟祭司出身的塙王，似乎忘了干預他國國政是天
理難容的大罪，前任塙王因自身厭惡海客，而暗中阻撓景王踐祚，
違逆天意而失道，沒想到這一任的巧王竟因擔憂姜國過於自由開
明的風氣，讓自家所謂的良善淳樸風俗遭受汙染而妄想替天行道。

距巧國新王登基還不滿六年，這位新君尚來不及熟悉如何治國的
道理，生命便已在雷霆天罰下罄然告終，諷刺的是他自身本來還
是個待人極為誠懇的信徒，持身周正、信仰虔誠、為人善良，每
天都認真的禱告，祈求天帝能賜福給巧國的百姓，然而五年都過
去了，百姓卻依然那麼窮困，國土荒廢景象仍處處可見。

巧國的國家總人口數原本就因連年的災禍與出逃各國，導致難以
有效成長，偏偏人口多寡影響國家基本稅收甚鉅，沒有人就無法
將荒廢的土地重新整理，也無法增加收穫，將多餘的的糧食分享
給饑荒裡的災民，為此，君王甚至佈兵邊境，頒佈禁徙令，防止
人民逃離本國。

對於潛伏在遊子情感中那股落葉歸根的鄉愁，如果能夠的話，沒
有誰會願意一直身處異鄉成為飄零無根的蘭草。塙王不明白高臥
於玉座之上的天命所歸者只要能夠做好自己本份的事，人民自然
就會有願意回歸故里。更何況身為一名君王所該考慮的國務解決
之道，必須是針對國家將來的長久發展而作打算，不該被眼前的
現象所困惑。剛從璦州歸來的絳麟嘆息地對絳王訴說對巧國國情
的心得感慨，自從當上母親後的她，脾性溫和許多，語氣不再似
從前那般冰冷銳利輕易刺人了。

『曉婷，不可以再自作主張離開我身邊了。』思瑤再三叮嚀囑咐。
一想到她為了自己與姜國的安危，居然孤身一人前去璦州，甚至
還跑進了巧國軍隊的王帳，而接連十天沒有絲毫消息，思瑤差點
就要急瘋了。

『無端兵刃他國，是君王絕不可犯的大罪，我本來想去找塙麒，
請他再多勸一勸塙王，希望能在鑄下大錯之前，勸君回頭是岸。
哪知那傢伙偏偏也是個只知死守天道的石頭腦袋，根本無法勸
阻，沒跟著塙王一起遭到天打雷劈，算是巧國走運。』單獨失
去君王，玉座的主人可以很快重新再被選出，萬一失去的是麒
麟，那國民的生活就必須再度陷入永無止盡等待的黑暗之中。

姜國的元氣才剛復原，要做的事還有很多，沒有多餘的心力再去
應付他國難民，因此她和思瑤都極不願意見到巧國再度覆滅。

思瑤想起上次參加巧王的登基大典時，自己和延王似乎都被列為
不受歡迎人物，連座位都被安排在末次，原以為是因自己的資歷
淺薄，不及諸強國之君深負人望，如今細細思量，方知曉原是如
此道理。自己離經叛道與麒麟結婚生子的行為，在一板一眼的衛
道人士眼中，是多麼刺眼的一根芒針。

自從她們有了孩子後，為了討好孩子們的母親，鍾偉哲對曉婷的
態度便減低了不少敵意。曉堯對建築很有天份，自小便經常在鍾
偉哲身邊打轉，從堆積木開始他的建築師之夢。思婷則像個小小
醫生整天隨著太師莊強森穿梭都城的大小病舍，解決各種疑難雜
症，再將之編撰成冊，以作為醫學研究根據的參考病例。

『曉婷，對不起，在國家與妳之間，我必須先顧慮到人民。』思
瑤不是塙王，尤其是記取了當年自己搞砸婚禮的烏龍慘痛教訓
後，她無法再為了個人的喜好私欲，而做出輕易拋棄百姓的事，
除非是為了曉婷。

『我不會讓妳成為那種王的。』思瑤對自己的心意如何，她非常
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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