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上啟下的困難 - 布袋戲

　　作為長壽劇，向來布袋戲在兩個大篇章的銜接上，難免生硬；新的組織、新
的設定，常常一下就冒出來了。像《九龍變》，突然就出來一個九龍天書，我們
知道這是劇情需要，但剛開始鋪墊的時候還是會有些小小的不耐。

　　節奏上也很容易令人喘不過氣，一件大事解決了，緊接著又來一件大事，主
角似乎永遠沒有喘息的時候，雖然事實上有，這次俏如來躺了七天，但一醒來，
下一場戲，看燈光可能是晚上，師叔就來下達九界巡迴的新任務了，然後他馬上
就換衣服出發了。

　　他應該還是有休息到第二天，或許更久，不管怎樣，他心裡應該有很多可以
演的回憶，而其他主角、配角也還有很多應該演、可以演的戲，伏筆也還有好多
待收。可是，真的不知道在趕什麼，劇本就這樣急著讓他出發了。

　　《九龍變》開場時，投降了的西劍流眾人，在心境與行為的轉變上，有很多
可觀的好戲，我想這也是大家期待東瀛線的最大原因，因為這些角色性格都已經
豐滿，而面對的新問題又是不一樣的考驗。赤羽和溫皇的覆盤，一則向心機不夠
的觀眾解說謀局，二則讓投降的赤羽作出一份灑脫的格調。這些精彩的收尾戲，
會讓我很樂意繼續看下去，同時新事件出來，兩個篇章的銜接過渡也就成功了，
可以掩去突如其來的「下達狀況」的生硬感。

　　《墨武》的開局，我也認為做得不錯，一因為墨亂鋪陳已久，再來，玄之玄
的上位，三界和平協議的簽訂，清剿魔族餘孽中的新舊陰謀，每一件都順理成章
，而且最重要的，他把戲的節奏舒緩了下來（參見我先前談過的「墨家和平」）
，舒緩中又有張力，我們總算可以有一些日常的戲份了。

　　例如到中期，鍛神鋒要開天地洪爐時，廣邀各方俠客，兩個中原龍套說：「
現在中苗和平，反正沒事，去看看啦。」這句台詞雖然不重要，卻讓我印象深刻
，很有感動。－－能讓一個普通的群俠說出「反正沒事」，這背後是經歷了多少
人的苦難？從主角群到犧牲的群俠、小兵，我們都有看到。而正道眾人的付出，
也就在這一句「反正沒事」上體現了價值。另一方面，這句「反正沒事」體現了
俠客的好事與不安份，這便是武俠世界的原動力。即便經歷過那麼大的浩劫禍亂
，也是要出來走跳，不是窩回家種田，或者為生計奔波而無暇他顧。從這個龍套
，我感到這個世界是活潑的，不是只有主角群在演的。

　　然而到這兩檔，群俠的戲份又沒了，頂多跑跑腿送送信；懷念一下玄之玄；
被公子開明罵實力像屎；參與圍殺元邪皇，正常地被爆體；又正常發揮地質疑雪
山銀燕，完全沒有一點亮眼的正面演出。這是不合理的，儘管義士死了很多，也
不應該不再有郭箏那樣的義士，可以在某方面幫些小忙，同時為下一篇的劇情作
一點鋪墊；可是，沒有。元邪皇把衝突的層級拉得太高了，二線角以下都沒有戲
份了，新角更插不進去。九界的眾生，在此就沒有了存在感。

　　這一集終結了元邪皇，應該可以補一點平民戲，補一點眾生的存在感，可是
也沒有。要命的是，接下來是演海境宮廷劇，新的反派小咖一出場就是兩個拉仇
恨的封建貴族；我們雖然看到狷螭狂代表低下階級演出了痛苦，看到俏如來正常
演出了同情與關懷，可是「眾生」依然是缺席的。大家都會拿眾生作文章，可是
眾生的戲份太少了。未必都要像春桃或金雷村民那樣承擔一部份劇情任務，即便
是那兩個說出「反正沒事」的中原俠客，演個不到一分鐘的過場，也會讓世界大
大豐滿起來，令人覺得有些可愛，而不都是把群俠寫成無知酸民這種鳥樣。

　　這一集也有很好的日常戲：劍無極的瘋魔、懊悔（大俠的感情在這裡真是神
了），溫皇和鳳蝶的鬥嘴，史豔文和溫皇一先一後說出「一則喜，一則憂」，寫
得漂亮極了，說這段救了這一集也不為過。但其他人呢？也就是燕駝龍總結了一
下「這次俏如來真的拯救了九界」。

　　我們玩過很多ＲＰＧ，看過一大堆小說漫畫，到一個結局，總會交待一下各
路人馬的後續，或者他們的感想，這應該是很基本的手法，大家愛看這個，編起
來也不會太難，順著早已成形的性格脈絡寫下去就是了，要在裡面安插新章的鋪
墊也很容易。為什麼不這樣做，而是趕著進新戲？我只能猜測是有某些內部問題
，然而這就不是我所當置喙的了。

　　最後我對俏如來的新衣服有點意見：露上臂，這是在學夢虯孫嗎？鞋子好像
是露趾的草鞋，這似乎是為了對應九界巡迴這個主題作出的「行者」裝扮，但是
黑白黑白閃亮亮的，又和風塵撲撲的形象不怎麼搭。俏如來一貫的主題是「擔荷
」，先前的兜帽衣裝，還有佛珠這些配件都把這個主題表現得很好。但現在這件
，我還沒辦法第一時間看出它的意涵。這大概只能等著看後續。

　　換衣服的理由是很好的：戰元邪皇戰到壞掉了（原本的衣服）。但要認真的
話，他在養傷期間，那一身戰袍就應該換下來，換一件白色單衣的，這是常情，
也可以服務女性向的觀眾。但大概木偶穿內衣不好看（參見金光塔陰屍路的酆都
月軍團），就沒這樣演吧。可是凰后乳搖都做得出來了，為什麼就不能有俏如來
內衣秀呢？就算不太好看，下一場就換新裝了嘛。新舊之間的過渡果然是個難題
，劇情上是，衣服上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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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chroedinger's cat is NOT d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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