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29） - 同志

草草吃完午餐後，我將熱騰騰的粥盛進保溫盒，再端到了臥室裡面。


曉婷緊閉雙眼靜靜地躺著，發燙的臉龐又掛上了新的淚痕。


將保溫盒放在床頭後，我心疼地伸手拂去了她的淚水，

接著一邊撫拭她的臉頰，一邊用輕柔的聲音在她耳邊說：


「曉婷，有沒有好一點？吃些東西好嗎？」


曉婷睜開了滿是疲憊的眼睛，沉默地任由我將她扶靠在床頭。





將粥吹到稍涼後，我小心翼翼地拿起瓷湯匙，一口接一口地將湯水餵進了她的嘴裡。

但是費力嚥入幾口後，曉婷便垂下了頭，虛弱地用氣音說：


「思瑤，我吃不下了。」


「曉婷，妳病了，現在正需要補充營養....」


曉婷沒有回應我，只是黯然地低頭沉默著。


我嘆了一口氣，放下湯匙和保溫盒，將水杯和藥遞到她的手中。







看著虛弱的曉婷好好服完了藥後，

我伸手攬住她的肩頭，小心地讓她放平身體，再用輕柔的動作蓋上被子。


手掌不慎按到她的胸口時，卻聽見了一聲充滿痛楚的嗚咽。


「嗚....」


我望向曉婷痛到泛淚的雙眼，驚惶不已地說：


「曉婷，怎麼了？妳受傷了嗎？」






曉婷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用微微發抖的手拉緊身上的被子。


我沉默地拉開曉婷試圖攔阻我的手，再扯開了她的衣襟。


「思瑤....不要....」


曉婷顫抖地想要阻止我，但虛弱而發燒的她終究敵不過我執著的力氣，

片刻過後，我望著曉婷光裸的胸口，自責不已地流下了痛苦的淚水。


一整片紅腫發紫的瘀青傷痕，像是對於罪人的懲罰，

殘忍地烙印在她的蒼白肌膚上。






含淚替曉婷穿好衣服後，我握緊了她的手，哽咽地用發痛的聲音說：


「為什麼傷成這樣還不告訴我....曉婷....為什麼....」


曉婷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悲傷地抿緊了嘴唇，閉著眼努力忍著淚。


「這也是....被媽打傷的吧....」


不由自主地顫動嘴角後，淚水還是從她的眼中滑落了。


「曉婷，我....」





「我知道....妳會心痛....」


「因為怕讓我心痛，妳就這樣瞞著自己的傷嗎？

　那妳知不知道我發現的這一刻，有多麼地自責和傷心....」


在喘息聲中啜泣許久後，曉婷虛弱卻堅決地說：


「思瑤，妳的母親....發現妳身上的傷痕時，心裡也是一樣的痛苦和難受....」


「我知道，我也沒有權力責怪她，但是媽....還是不該對妳下這樣的重手。

　曉婷，從頭到尾妳都是最無辜的受害者....」





「思瑤，我也不會怪伯母....

　我能體會一個做母親的人，知道自己的孩子遭到殘酷對待時....

　心裡....會被劇痛折磨到了....如何失去理智的地步....」


「可是....」


「我的母親....對妳親手犯下的罪孽，就由做女兒的我....來向妳的母親償還....」


「曉婷，不要這樣！」


「我累了，思瑤，讓我靜一靜。」





「曉婷....曉婷....」


不再回應我悲傷的呼喚，曉婷疲憊不堪地閉上雙眼，再次昏睡了過去。


我在滿心的痛楚之中緊緊握著她的手，

守護般地凝視她憔悴而失去血色的臉龐，直到窗外的陽光逐漸西沉於天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