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30） - 同志

再次恢復清醒後，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雖然依舊有點昏昏沉沉的，但高燒似乎已在充分的睡眠中逐漸退去了。


慢慢抽出被思瑤握住的左手後，我輕手輕腳地走下床，踱到她的身邊。


也許是一下午的看顧中累了吧，思瑤趴在了床邊，疲憊而安靜地昏睡著；

我輕輕將大衣披在她的肩上，再帶著換洗衣物悄悄走進浴室裡。


在噴灑而下的水花中徹底清醒後，

我咬著牙伸出手，輕撫著胸口那一塊紅腫發紫的印記。



發熱腫痛的瘀傷，就像是我對思瑤與伯母的歉疚感，

疼痛而沉重地狠狠壓在我的心口。


秀麗媽媽對思瑤所犯下的殘忍暴行，不僅造成了我難以消弭的悲傷和內疚，

也成為我在這段感情裡所必須背負的原罪。


縱然無辜，亦是無法卸責。


只因我是謝家的女兒，又身為方思瑤結髮的妻....


在胸口的悶痛中忍耐著沐浴完畢後，我換上乾淨衣服，疲憊地走出了浴室。






已然清醒的思瑤坐在床沿，用心疼的目光凝視著我的臉龐。


「曉婷，身上的傷還痛嗎？妳還有沒有在發燒？」


「思瑤，妳別擔心....睡一覺後，我好很多了。」


伸手將我攬到身邊後，思瑤一邊輕柔地替我擦著頭髮，一邊擔憂地說：


「曉婷，如果還有哪裡不舒服的話，就立刻跟我說好嗎？

　有需要的話，我會馬上帶妳去醫院....」







我微笑地握住思瑤的手，接著輕聲對她說：


「不要擔心，思瑤，我真的好多了。」


放下手中的毛巾後，思瑤緊緊摟住了我的肩膀，沉默地與我額頭相抵著。


我一面感受著她略帶紊亂的呼吸，一面擔憂地低聲說：


「怎麼了，思瑤....」


一陣不由自主的喘息和哽咽後，思瑤的眼淚沾濕了我的臉頰。




「對不起，曉婷，是我不好....」


「思瑤，我受傷不是任何人的錯。」


「我以為帶妳來到美國後，能順利地用我們的婚禮來彌補當年未完的遺憾，

　但是卻沒有想到....會讓妳遭受那麼多的傷害和痛苦....

　對不起，曉婷....對不起....」


我捧起她滿是淚水的臉龐，用溫柔卻堅決的聲音說：


「思瑤，讓我取得妳父母的認可和祝福，是上天給予我們的考驗，

　就算因此必須承受加倍的傷痛，也是我會堅定面對的宿命。」




「宿命....」


拉起思瑤纖弱的左手後，我在掌心傳來的溫暖中與她緊緊地十指相扣。


「方思瑤，妳願意牽著我的手，共同走向屬於我們的結局嗎？」


思瑤露出心領神會的悲傷笑容，在淚水中一次又一次地點著頭。


「我會的，曉婷，我會陪妳渡過所有的難關，共同迎向屬於我們的結局。」


再次交換了堅定的誓約後，我們在滿心的感動中相視而笑，

接著緊緊擁抱著彼此。




「江曉婷，妳是我這輩子無可取代的幸福。」


「妳是我生命中獨一無二的存在，方思瑤。」


溫柔而細心替我吹乾頭髮後，思瑤牽著我的手，和我並肩走下了樓梯。


但是才下樓到一半，就聽到玄關處傳來了憤怒而激動的爭執聲，

還有物件不斷被人摔落地面的可怕聲響。


「你來做什麼？你居然還有臉來見我們？」


「我還沒去找你算帳，你倒是先送上門了，混帳！」





「爸、媽，聽我說....我只是想....」


「給我住口！誰是你媽？你有什麼資格叫我媽！」


慌慌張張地衝下樓梯後，我跟思瑤在滿是驚訝的呼喊聲中

同時認出了那個如此熟悉的高壯身影。


滿身狼狽的偉哲，帶著臉上的瘀青坐在鞋櫃旁，

用痛苦而無奈的神情望著我們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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