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65） - 同志

看著我的心緒逐漸平穩後，伯母握起我的手，溫柔地再次套上了玉鐲。


「曉婷，還是收下吧，好嗎？

　這份禮物不僅是我的心意，也是對於妳和思瑤的祝福。

　我是真心希望妳們兩人的未來，能像這個鐲子一樣，溫潤而圓滿。」


我感受著腕上微帶暖意的重量，再也找不到任何推辭的理由。


「媽，真的很謝謝妳....謝謝妳，願意疼惜著這樣的我....」




伯母笑著拍拍我的手背，從檀木盒子中再拿出了兩條金手鍊；

略略地稍作檢視後，伯母將手鍊放在紅布袋裡，微笑地遞到我的手中。


「媽，您的心意我已經徹底感受到了，我不能再多拿您的東西了....」


「這個不是給妳的，是給我兩個小外孫的。」


我驚訝地望著伯母，幾乎再次忍不住眼角的淚水。


「他們是思瑤和妳的孩子，當然，也就是我和士育的外孫，

　曉婷....過幾年，等孩子們長大了點後，記得帶他們來看看外公和外婆，好嗎？」


「我會的，我一定會的，媽，謝謝妳....」


小心翼翼地扶著伯母回到餐廳後，我端著遲來的早餐，慢慢走回了臥室。


騰出手來小心打開房門後，眼前的景象忍不住讓我揚起了嘴角；

半個多小時的等待，竟然讓思瑤再次睡著了。


我輕撫著思瑤恬靜安詳的睡臉，陷入了微微的掙扎。


該叫她起來吃早餐，還是讓她繼續休息呢....


還來不及做出決定，一陣突如其來的機械聲響，便陡然打斷了我的思緒。


思瑤放在枕頭邊的手機，在震動的同時亮了起來，映出子奇的名字。

我詫異地拿起手機，走到陽台上滑開，接起了電話。


「Jasmine，我已經把妳的話轉告給爸和媽知道了，

　爸聽完之後什麼也沒說，只是坐在客廳裡不停地嘆息；

　媽則是鐵青著臉回到房間裡，一直偷偷地哭著....」


「思瑤向你說了些什麼？」


「曉婷？」


「是我，思瑤她還在睡。」


「....也好，曉婷，Jasmine昨天打來拜託我，

　說她回到台灣後，想要帶妳一起來見爸和媽。」



「爸和媽....肯定不想見思瑤，還有我這個不孝女兒吧....」


「曉婷，爸和媽雖然什麼都還沒說，但我感覺得出來，

　他們的心裡....充滿了悲傷和後悔。」


「為了我嗎？我還以為自己是一個....被謝家徹底放逐的罪人....」


「這些年來，爸和媽的確是從來不曾再次提起妳的事，

　但是....我想那是因為他們也難以承受撕裂親情的痛楚，還有失去妳的悲傷與淒涼。

　曉婷，妳知道嗎？再度失去妳的這三年裡，爸和媽不僅蒼老了許多，

　甚至幾乎都要忘記了....什麼是笑容。」






我執拗地咬緊了下唇，不願把哭泣的氣息傳回海的那一端；

子奇的話語卻像是插入內心的刀刃，狠狠地逼出無聲的淚水。



「曉婷，爸也許是因為怕刺激到媽的情緒，才一直不願主動提起妳的事。

　媽跟妳的個性，又是同樣的倔強而執著，

　她明明就是如此地痛苦，卻仍無法承認自己的思念和錯誤....」


「子奇，難道我就不痛苦嗎？我和思瑤....是先被傷害的那一方啊....」







「曉婷，我明白妳的委屈和悲傷，

但總得有一邊先低下頭，才能修補這道深深撕裂的傷痕。

　既然Jasmine都有了這樣的意願，

　身為女兒的妳，願意和她共同成為....主動伸出手的那一方嗎？」


勉強克制了啜泣聲後，我哽咽地作出了回答。


「我願意，子奇，我願意先求他們....原諒我....所作過的一切....」


「聽到妳這麼說，我真的....很高興....我也一定會繼續努力說服爸媽的；

　如果Jasmine知道了，她一定也會很開心的吧。」






「這不只是為了思瑤，也是為了我的孩子們，

　甚至是為了....爸和媽，還有我自己....」



在陽台上努力擦乾眼淚後，我打開了落地窗，轉身走進了臥室。


迎面而來的是思瑤不留間隙的擁抱，

像是初冬灑下的陽光，溫暖地緊緊地包圍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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