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煙硝的愛情 Cold War/Zimna wojna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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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影片名稱 : 沒有煙硝的愛情 (中) Cold War (en) Zimna wojna (pl)

2.觀影時間 : 02/15

3.觀影地點 : 喜樂時代

4.觀影方式 : 自行購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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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奧斯卡本來只注意《羅馬》，覺得最佳影片有沒有隨便、最佳外語給他就對了；結果看了《沒有煙硝的愛情》後滿心希望《羅馬》一定要最佳影片、最佳外語請給《沒》片呀！此片和《羅馬》一樣黑白處理，令前現代的波蘭殘破鄉間與超現代的花都巴黎，都變成了深不見底又鬼影幢幢的迷宮，小倆口牽手留在波蘭也不是、走到巴黎也不是，到哪都被異化得裡外不是人。

許多電影愛談人的異化，此片談異化的搶眼媒介就是「民族音樂」folk music (en) / musique trad (fr) / Volksmusik (de) / muzyka ludowa (pl)，也就是人民的音樂。不知大家看此片的音樂表演有什麼感觸？我的感觸是很強烈的，因為我也曾跟著一個從中國認同轉到台灣認同而一直體制化的民族音樂到處湊人組團、編曲配器、秀風情賣民俗、爭表演搶預算、甚至如此片說的「紅完國內再紅到國外」XD。此片人的故事較冷調隱晦，音樂的故事卻更高調鮮明；人民的音樂怎麼被對待，人就會怎麼被對待。
http://m.kino-sokol.pl/media/Movies/poster_1942.jpg


導演處理音樂演出的表情相當仔細，一點也不下於對演員演技的處理，每一首歌每個樂句不論器樂還是人聲一出來，你就知道它有多素樸、或是已變得多世故。電影開頭，一個個拍的都是正典民族音樂、純正風土民情。戴耳機的聽者這邊一個是民族音樂學者女士、另一個是中年性格小生（另一個代表黨出來擷取音樂收編農工號召忠黨愛國概念的，和音樂本無關）；表演這邊的則是一群正港鄉民、一張張面孔終於帶到一位山歌妹、山歌妹身旁另一個則是出身城市的叛逆少女。

男女主角，都不是最素樸的人民、都是浸染了一點世故後尋求改變與自我實踐的城市人，也就是還有本錢追尋自由幻夢啦 XD 反而煩惱還比鄉民多多了。女主角 Zula 率先展現她的音樂，那不是她的音樂她也不怎麼熟，但她用愛看電影愛跳舞的城市唱歌少女身段馬上可以給予和聲畫龍點睛！施以一點樂理訓練與文化浸淫的確是可以讓素樸的民族藝術脫胎換骨，但我們隨即一次次看見這脫胎換骨的雄心壯志還能做到多徹底：在波蘭，是大規模的合唱編曲只差沒有交響化、是整齊劃一的群舞把純樸民風給齊頭、以樣板笑容磨平郎情妹意的對舞傳情。

而在電影中段才要見識的巴黎呢？首先是那位女詩人的 metaphor ，什麼鐘擺殺死時間云云，很哲學很有意境但才不是我們小人物想愛愛不到的單純情衷，然後煙霧氤氳的爵士酒吧風格整個將旋律基底改造得連自己都不認識。是呀，他們想要斯拉夫想像、想要波蘭的異國風情、一整圈品味卓越的巴黎文藝聽眾從背後打量這隻楚楚可憐的性感小貓、遙想著她戰火威權異鄉流離歷盡滄桑... 以巴黎文風收編波蘭山歌，正如以巴黎花都收編歐洲人才，大家都要來這資本社會以自由和才氣之名杯觥交錯鞠躬哈腰懇求垂青... 還會用基本血性甩女人巴掌的，都還比較像個真人 XD



波蘭人沒了祖國、遠走巴黎自我實踐，與這情境最似曾相識的樂界典範就是蕭邦。男主角 Wiktor 在波蘭招兵買馬組民族樂舞團時，公餘偶爾展露自我的鋼琴練習是蕭邦《幻想即興曲》作品66號，那自命懷才不遇而渴望去國懷鄉的浪漫想像已經呼之欲出。只是，他真像蕭邦一般既有去國又有「懷鄉」嗎？這概念很模糊，照同志宣達的黨紀是要心懷「祖國」、但看那民族音樂的提點也可以是心懷「故土」、而忘卻藝術專注人情則是不能拋下「故人」了。難怪 Zula 日後重遇仍忿忿不平「沒想到你是會獨自走的人」。

此片的波蘭遊子們，身處夾心餅乾中，在共產波蘭是被黨的集體主義靠威權宰制壓得喘不過氣、在資本巴黎則是被文藝圈個人主義靠傲慢凝視釣得無所適從。此片男女兩人都有天賦才能、都不安於室、都渴望追逐個人成就不想被綁住，但其中還是 Wiktor 較為著迷而 Zula 較為抽離。早在柏林要投奔自由時，Zula已經對鐵幕那邊的神秘世界感到了不安、真去闖一遭也一直冷眼旁觀帶著保留；倒是 Wiktor 逃離一個大共產世界後、馬上就栽進了那大資本世界，將自己當做了個彈琴編曲的機器，庸庸碌碌地把藝術的初衷都賣給那傲慢巴黎、自己失落枯槁卻也無力再改變。

電影前段看共產波蘭、後段看資本巴黎，絕望了 4/5片後竟在最後一小段歡樂起來：失落在資本巴黎的 Wiktor 如失心瘋般拋棄一切回來自投羅網坐牢十五年、然後昂首回到波蘭的 Zula 為了情郎又去委屈自己唱著那隨波逐流滿足凝視的異國風情歌舞秀，兩個人都來個委屈自己的 180度大轉彎、然後一起倒在廁所哀嚎著我受夠了... 片尾是兩個音樂人彷彿已一無所有、鬼打牆一遭又回到那殘破的波蘭原鄉之原點，不過什麼都沒有還不是重拾了信仰自由、重拾了原鄉傳統、也重拾了基本的愛？



兩個外貌歷盡風霜的中年人蒼老地說「到那去看看吧」，其實也沒什麼自由世界可走了，但老夫老妻孑然一身又有什麼不好呢？不正是一次次追尋又一次次失落的美夢終於成真嗎？這世界的高端政治正在打一場上層意識形態的「冷戰」，但地面兩個小藝術家則在戰那意識型態之下的下層處境了，不論想追尋那一邊都要被異化、裡外不是人，也許傻傻繞一大圈才會發現、人性與藝術的初衷都還是不假外求吧？

《沒有煙硝的愛情》這片名差不多就是把「冷戰」翻得風花雪月點。電影儘管氣氛冷冽、樂舞表演卻是熱鬧連連，兩主角互動也許充滿抽離感、他們一起面對這殘酷世界倒是幽默連連充滿戲謔，兩主角的功名人生也許一路悲慘地每下愈況、但兩主角對己心所向卻溫暖地漸漸清楚。此片也許有嚴肅的政治題材、甚至可能有令觀眾容易先入為主的「政治正確」？但它的音樂舞蹈與藝文生活乃至殘酷世界中的人生百態，仍是琳瑯滿目的，甚至那看似立場鮮明的不同藝術表演形式，其實我都看得津津有味，歌功頌德的樣板戲也沒比爵士樂低一截了～
https://www.youtube.com/watch?reload=9&v=8ImvkXgGV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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