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步步驚心的感情戲（一） - 陸劇

過年陪家母又看了一次”步步驚心”，撇開前5集和後5集，這部劇還是挺
好的。在板上經常看到有人說”看了甄嬛之後，步步根本看不下去！”，下面就
會有一堆”步步看不下去+1”、”步步只是愛情偶像劇”的推文。誠然步劇的重
心並非宮鬥、想看宮鬥劇的人根本是找錯門路，但只因步劇的重點是愛情，就認
為這部是給天真無知的粉紅少女看的，只有甄嬛傳那種勾心鬥角才是成熟大人的
戲碼，未免就失之偏頗、謬以千里。

戲劇的主題不過就那麼幾個，表現的手法卻天差地別。步劇是愛情劇沒錯，
但並非主題是愛情就難登大雅之堂，否則莎翁”羅密歐與茱麗葉”等名劇都該被
視為廉價偶像劇了。我認為步劇對感情的詮釋飽滿、立體而具有現實感，並不像
一般樣板的愛情戲，對愛情的詮釋只有一種：愛得義無反顧、愛得不顧一切、愛
得除了談戀愛之外沒有別的、愛得連兩人會掉腦袋的事都照做不誤－－用這種方
式來表現深情，老實說只讓我覺得反感，抽離了現實只談愛情，角色會變得平板
而乏味，彷彿那只是一個表現愛情的符號而已。

我開始欣賞步劇中的八爺，是八爺與若曦兩情相悅，正沉浸在濃情蜜意之
時，一聽到若曦”要我還是皇位”的選項，立刻懷疑是對方設下的溫柔陷阱－－
這才是心思縝密、城府深厚的八爺啊！並不是談了戀愛就丟了頭腦、換了人格。
八爺無法放棄皇位的原因，劇中給出了”野心太大”之外的極佳詮釋：這是出身
低微的他力爭上游、成就自我的方式，否定了這點，就等於否定了他半生的努力，
簡直和摧毀他的人格與價值觀毫無二致，又要那些跟隨他、相信他理想抱負的皇
弟與大臣何去何從？再愛若曦他也不可能答應。

為了挽回若曦，八爺剖心而談，一向溫文爾雅的他，私下卻有那麼多的憤
恨與不甘....這些不為人知的黑暗與脆弱，全都只向若曦一人展示，對八爺而言，
等於是把自己的心交了出去，而不光是風花雪月、談情說愛而已；之後的幾次談
判，八爺更是從說理到利誘無所不用其極－－這就是八爺的感情表現，心計深沈
與柔情似水並行不悖：他對所愛之人盡展溫柔，讓對方進入他的內心世界，卻也
以各種手段（哪怕是說謊欺瞞）試圖維持關係；就算分手，餘情未了的他依然或
明或暗地迴護對方，而不是該斷不斷、見了面就拉拉扯扯哭哭啼啼才叫愛情。

步劇有個相當出彩的地方是，角色個性並非只有單一性質，其行為也非出
於單一動機，這才符合現實的情狀，也讓感情戲顯得層次豐富：八爺的周密體貼
固然是他收買人心的手段，但也是他溫柔寬厚的本性流露。就像他甘冒雍正震怒、
抖出之前的舊情史， 當中既有報復雍正逼死明慧的仇恨，卻也有他對若曦的關
懷照顧－－他自己說是因為前者，但若曦卻相信是出於後者，而能夠肯定人性光
明面的十三爺，也願意相信若曦所相信的，才會出口讚譽八爺：”仍然是那個重
情重義的八賢王”。

八福晉明慧亦是如此：初出場時，她不過是高傲跋扈的刻板大老婆形象，
為了爭奪丈夫而努力不懈地攻擊若蘭；但也正是出於同樣的愛、自尊與信念，她
挺身為八爺而戰，面對康熙惡意的羞辱仍保持尊嚴，在八爺最落魄時不離不棄。
若是以一個廉價的黑頁（悲慘的過往等等，最典型的反派洗白方式）來解釋明慧
的惡行，我們充其量只會給予同等廉價的同情，卻不會欽敬她、喜歡她－－誰看
到最後能不佩服這位郭絡羅明慧、豎起拇指讚她為賢妻？

這也是步劇中幾乎找不到一個惡人的原因：倒不是裡面的角色個個良善無
邪、24小時散發出人性的光輝，而是他們就算某些行為自私可恨，卻也有其可親
可愛、可敬可憫之處。說到底人心本無純惡或純善，世事亦是喜憂參半、悲欣交
集；對立、爭執和傷害並非全都源於某人執意的陷害作惡，而是立場與想法相左
的問題－－現實中也確是如此。步劇以不俗功力表現出這一點，其內容才有打動
人心的真實力量。認為愛情戲就是單純、夢幻而不切實際、只有天真幼稚的女孩
才會喜歡；而勾心鬥角的劇情才叫做符合現實、才適合閱歷豐富的成人，恕我不
客氣地說，這種非黑即白、粗暴的二分法，未免把世事和人心想得太簡單了吧？

落落長寫了一堆，老十三對四爺無悔無怨、可歌可泣的愛卻還沒沾到邊，
枉費這是全劇最深刻動人感情戲....（絕對無誤！）暫且擱筆，先祝各位姊妹
新春如意～

（休息一下，下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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