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瑞凡的地獄之路(二) (Ep6) - 臺劇

溫瑞凡的下地獄系列，又來了。上回我的文章標題用了「地獄」
一詞，不是因為他幹了違反倫常的事情我詛咒他下地獄，而是指，
凡恩戀所造成的「後果」對當事人來說，就如同下地獄一般悲慘。
並且，上次的標題尾巴有個問號，表示還不確定事情進展會怎樣，
但是根據官網爆的雷，好像真的蠻慘的，所以往後就不加問號了。

在正文之前，先複習一下人物屬性。在故事初始，瑞凡是對事業
認真積極、對家庭忠貞負責的新好男人；但就如Ep6所揭示， 他這
樣其實是背負了很多重擔。安真是辛苦勞碌的家庭主婦，全心為家
人付出是她的成就感來源；她不愛光鮮亮麗，做事講究實在和儉省
，沒事喜歡瞎操心、碎碎念。薇恩的性格是最複雜的，包羅了天真
開朗、任性、有心機、佔有慾強等互相矛盾的元素。安真說她像「
小太陽」，然而這小太陽背後有個大黑洞，會把一切摧毀。好，上
次聊到Ep5， 這回再繼續討論。凡恩戀出現了新的內涵與轉折，週
遭眾人也開始起疑，緊鑼密鼓準備捉猴；不料何愛琳這顆未爆彈竟
半路殺出，向瑞凡大逆襲(預告畫面)，使案情更加複雜。下面分三
個主題來探討。


一、婚外戀的初體驗

如前面劇情所鋪陳，瑞凡與安真結婚十年，從未出軌；與薇恩的
來往才讓他晚節不保。在此關係裡，三個人都是生平第一次，分別
以「外遇者」、「受害者」和「第三者」的身分，涉入了婚外戀的
漩渦。他們的表現不約而同，是生澀而笨拙的。首先是安真，因為
瑞凡一直都很正直，讓她很放心，所以突然出現很多異象讓她懷疑
老公出軌，令她焦慮惶恐，不知如何是好，而得求助瑞萱夫妻。本
來出軌好像都是別人家的事，這回竟然跑到我家來了，怎麼辦? 安
真害怕自己原本深信不疑的幸福世界，就要破裂瓦解。腦筋不是很
聰明的她，以吃糖果、拜神明等行為來說服自己平靜下來並相信瑞
凡；同時也聽從了瑞萱的建議，去找何愛琳示威，結果因為太慌張
，竟然拿便當請她吃。不像瑞萱這個行家，安真首次面對「世界即
將瓦解」的危機，感到深層的恐懼；但她也明示，為保護老公，什
麼都願意做－再次呼應了「犀利」這個題眼。

瑞凡跟薇恩也是一樣。瑞凡剛開始過出軌生活，還不習慣撒謊，
每次安真問他什麼，都很心虛，用力擠些老套的爛理由來搪塞。其
實他大可以老實說他是跟薇恩去吃飯去弄頭髮。在安真的邏輯裡，
老公跟妹妹在一起永遠都是很安全的。薇恩這邊呢，在安真請她吃
午餐的時候，也是魂不守舍，手抖皮挫，深怕案情曝光，自己會被
剝層皮。可是另方面，凡恩二人都已經被周圍人士約談了，理應要
警覺是不是有露什麼馬腳，要避避風頭節制一點才對；竟然還大剌
剌一起去弄頭髮，去球場談心，實在太過放心。這叫做「好人的踰
矩」。比如某人一直都是好學生，師長都很信賴寵愛他。在偶然機
緣下，他稍微想「濫用」大家對他的信賴，幹點小壞事、耍點小賴
、撒點小謊(我有經驗所以懂)。反正事情很小，又不會怎樣。就算
露出馬腳，不等他開口，還有人會幫他解釋。甚至，因為一直自認
也被認為是好人，所以偶而幹點壞事，也覺得不是壞事。這種依仗
、消耗他人信任的行為，很弔詭；因為他雖然是做壞事，但此前保
持的清廉也不是假的。正因為有前半生的好紀錄，才能讓他對現在
的不軌這麼自信。相反的，做為對照組，像愛琳這種全民公敵，每
次一有什麼壞事，即使不是她做的也會被推到她身上，稱為「壞人
的倒楣」。


二、凡恩戀的深層意涵

之前提過，凡恩兩人互有好感的起源是，瑞凡在公事私事上為薇
恩提供很多保護和幫助，例如替她化解愛琳的欺壓，讓她很開心；
而薇恩也適時為瑞凡提供慰藉，例如在他煩惱時勸他「發正念」，
又想辦法幫他鬥爭愛琳。這裡面有個元素慢慢在發酵，就是薇恩的
「小太陽」那一面，讓瑞凡逐漸疲乏的靈魂重新活絡了起來，並有
管道可以抒發苦悶。在Ep6，薇恩替瑞凡挑領帶又帶他弄頭髮， 這
以一般情侶來說很普通。但是，送他鋼彈機器人? 這啥意思? 我們
回顧Ep3， 薇恩拉安真一起玩，說「妳心裡一定有個小女孩，妳把
她藏哪裡去了蛤?...謝安真出來玩謝安真出來玩…」這段插曲讓瑞
凡想出一個行銷點子，也大獲同事好評。 到了Ep6她又用鋼彈來引
導瑞凡心中的小男孩。這個元素，就不是戀愛中的追求新鮮刺激感
，而是「對童真的懷舊」，是「想望找回心中失落的部分」。後來
瑞凡也對薇恩傾訴，在公司裡勾心鬥角很厭煩…自己努力地扛了很
多責任，當然也會累，而且是「精神上的累」、「比精神還要深層
的東西」。薇恩雖然常常很白目很中二，但在這種情境裡，她觀察
入微，善解人意，自願獻上(現階段)不用負責的愛。只要此刻的快
樂，不問別的。朱芯儀在幕後花絮裡表示，薇恩對姊夫來說是一種
「心靈的調劑」，「當他一個人在很累的時候，我可以給他一點安
慰，讓他覺得(喔~) 好放鬆，不會回到那種枷鎖裡面去，想太多世
俗的事情。」　

後來瑞凡跟安真去泡湯。瑞凡提出一個問題「人活著難道就只有
這樣嗎? 人活著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完成所有的責任， 然後好好
的死，人生應該不是只有那麼簡單吧? 應該還有其他的一些事情，
會讓你覺得沒有白活?」 各位老師各位同學，這不得了啊，這是古
今中外思想史上最為嚴肅深刻的問題，是每個認真活在世界上的人
，應該要常常、反覆去面對的問題。人生的意義是什麼? 我來到這
個世界到底是為了什麼? 在傳統宗教式微的現代社會，每個人必須
自己去找尋人生的意義；也同時得承擔「意義幻滅」時的巨大挫折
與苦惱，乃至「找不到意義」的永恆疑惑與焦慮。主流社會所規定
的人生路線，從念書拿文憑到工作成家生小孩，那是我們從小就被
期待和擠壓去做的，同質化標準化的套路，未必是自己真正喜歡的
。並且，當中很多必須與現實妥協的部分，會不斷消磨一個人的夢
想、理想與熱情。例如，很多知青、文青步入職場和家庭之後，原
先的抱負和才華就被埋沒了。瑞凡一輩子遵從社會期許，突然回頭
反思這一切的一切，出現很多問號，是自然也應當的。不知道他將
來從天堂跌落地獄，能不能找到人生的新意義，走出一條新路，我
們拭目以待。

「人生意義」這個存在主義式的提問，是人類普遍、必然、永遠
要面對的課題，我們必須把它從不倫戀的劇情裡抽出來看待。薇恩
當然不是什麼心靈導師，她某種程度上是個問題青少年，沒有足夠
的思想厚度去開示瑞凡，但她無意中為他開啟了一個心靈之窗，讓
他長久來被壓抑的精神性，有管道可以覺醒和抒發。因為她，我們
才知道瑞凡有這一面。現在，瑞凡把這個心情拿去跟安真分享交流
。安真的答案很簡單很肯定，人生就是為了家人。她現在一切都很
滿足，只要瑞凡不背叛她。但瑞凡想的應該不是這個層次，而是「
人生有沒有不同的可能性?」「有沒有另類的生活方式?」由此看出
，兩人的思維不在同一個次元。安真那過於土直的大腦，沒有辦法
進行太抽象、需要想像力和批判性的反思。結果，她又瞎操心萌萌
有沒有吃飯，把這個話題破壞了；她無法感應到瑞凡心中的人生疑
惑，也無從回應起。

薇恩如果能安安分分的，在瑞凡身邊當個小妹妹小跟班小幫手，
兩人沒事一起玩玩具、談心事、探討人生，那就天下太平相安無事
了。遺憾的是劇情就不這樣走，薇恩想要更多，想跟安真搶這個家
，這必然使凡恩戀走向玉石俱焚的毀滅性後果。薇恩有幾件事不對
勁：第一，她的愛情毒癮很重，發作的時候不能自己 (朱芯儀經過
花痴心的歷練，很能表現毒癮症狀)。 她需要找心理諮詢師開導一
下，也可以去修佛法，學習怎麼拿得起放得下，尤其當第三者，如
果放不下，總是會害人害己。第二，她說「人生只有一次，這也不
能吃那也不能碰，那還有什麼樂趣啊。」固然有其道理，但她沒看
見事情的另一面：人生只有一次，如果惹事生非殃及無辜，是不能
重來的；將來她自己反過來遭世人懲罰與拋棄，也沒有人可以救她
。


題外話：
1.紅色系鋼彈還是Justice比較漂亮唄?
2.瑞凡那隻鋼彈的下場可能也會很慘，比如被誰拿來出氣摔爛 XD



三、安真可以如何改善她的婚姻?

　瑞凡夫妻的生活到底少了些什麼? 前面幾集多少有些端倪，但具
體不是很清楚。因為瑞凡並沒有主動要求安真改變什麼，兩人也都
沒有意識到彼此在生活上溝通上有什麼問題。到了Ep6 就很明朗了
，如上文所說，瑞凡第一次傾吐了他內心深層的煩惱與疑惑。而當
他想和安真分享的時候，兩人的思緒兜不在一起，精神上缺少交集
。這怎麼辦呢? 雖然很多人要安真趕快犀利起來、硬起來，把小三
小四通通趕走。但是趕走了又如何? 從此瑞凡乖乖待在安真身邊，
然後心裡一直有個鬱悶的角落，不得紓解。安真如果想改善與瑞凡
的關係，必須兩個人一起努力，去調整現行的生活方式。

在上篇文章提過，我很欣賞安真樸實無華、腳踏實地的個性。然
而，凡事物極必反，過猶不及。她和薇恩就是兩個對立的極端，各
有好處也各有弊端。最近看到一篇網誌，他說台灣有句俗話「愛拼
才會贏」其實很誤導。我們做事情第一步應該是要思考，什麼是對
的、值得做的事情，怎樣做才能發揮最大效益，然後再下手去做。
而不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亂拼下去，結果做的事都是錯的、白做的
。好，回到安真，她全心全意為家庭奉獻，而且以此為樂。但我們
要檢討：有必要做那麼多嗎? 她整天到底是在忙什麼? 有沒有忙在
刀口上? 第一，現在很多雙薪家庭，夫妻兩人回到家也是要做飯做
家事帶小孩看顧老人，而且很多不只一個小孩，還不是混過來了。
像我一個人在外地念書，都自己煮飯洗衣服，還是常常思考人生的
意義，兩者並不衝突。安真可能多做了很多不必要的事情，而且她
個性就是雞婆愛照顧人愛瞎操心，很喜歡一個勁兒去「瞎忙」「白
忙」。第二，安真對家庭的付出大致還是偏物質性的，很「實際」
的東西，比如衣食住行這類，她比較不擅長與瑞凡進行精神上文化
上的交流，而這卻正是瑞凡需要的東西。她把自己的生活侷限在很
小的範疇裡，然後因為一些固執的偏見而排除很多東西 (比如消費
、美食) 。這使她的身心變得很單向度，沒有色彩沒有想像力。第
三，安真把所有家事攬在自己身上，很容易導致下列三段論證：

1. 我付出一切就是為了這個家。
2. 可是瑞凡竟然背叛我。
3. 我的付出都白費了+瑞凡是大混蛋。

但是，安真要過這樣的生活，是她的選擇，旁人勸也不聽。現在
她失去了瑞凡，就等於失去了全世界。理論上，如果安真一開始不
要這麼單向度，她後面的痛苦和怨恨就可以小一點。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安真夫婦可以做些什麼，來改善雙方關係?
下面列舉一些。我只是純想像上的實驗，劇情裡應該是來不及了。
首先，安真可以把物質性家務精簡化，只做必要部分就好，用剩下
的心力去培養一些興趣和活動。比如說她很愛做菜，可以去烹飪教
室學些精緻(但仍然很健康)的菜色，認識些人妻姐妹淘。或是學她
公公，開個人妻部落格。再來，試著去涉獵一些藝文、思想、影劇
、ACG，去旁聽通識課或參加讀書會 (在台北這種東西多的是)，累
積一些都會青年的「精神食糧」與「文化資本」，這對她自己的心
靈與智慧成長都有幫助，也可以帶回家跟瑞凡分享(Ep6裡的鋼彈、
斯芬克斯和「人生意義」，都屬於這個範疇)。 第二點，安真什麼
事都搶著做的結果是，夫妻分工過度清楚僵化，彼此對對方所做的
事情都無法涉入，以致漸行漸遠。關於這點，安真可以命令瑞凡做
點家事，比如讓他自己洗衣服、清貓毛；上班的時候他開車，再讓
安真開回來。周末不上班可以兩人一起做飯，或是出去吃館子。培
養一些兩人共同的興趣，比如運動、旅行、義工之類的。方法實在
很多，只是看兩人要不要做而已。總歸一句話，安真要設法讓自己
多樣化，不要只專注在一個小天地；然後搞些可以和瑞凡一起做的
，有趣又豐富的事情。這也呼應了我前面講的「人生有沒有不同的
可能性?」「有沒有另類的生活方式?」

上面這些，列舉不完，能做兩三種就很好了。當然，劇本大概都
不會寫這些。官網雷文透露，安真會去上班。也許她樸實和愛照顧
人的個性可以在職場做什麼發揮；而且這也是除了家庭之外的，充
實和豐富自己的途徑。根據報導，有很多觀眾想看安真漂亮一點，
我覺得那是最次要的。安真要改的是她的「心」。當然，薇恩也是
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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