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瑞凡的地獄之路開啟了(?) - 臺劇

《犀利人妻》劇情發展至此，板眾已經對婚外情事件進行了
充分的討論和批判。但我想以冷靜、抽離的態度，重新回歸文
本，去了解，到底這些主角是什麼樣的人，他們的關係是怎樣
的關係，以及婚外情事件的前後脈絡與內在糾結。本劇的角色
設定都很特別、複雜而有層次，對白也很有梗。所以我盡量不
以坊間關於婚外情的刻板印象與道德標籤，來理解這個故事，
以期能還原、保存他們本身獨特的個性與脈絡。下面我整理出
幾個面向來談。


一、瑞凡夫妻到底有沒有愛?

雖然官方說法是夫妻倆結婚十年，關係已冷卻而趨平淡。但
仔細觀察，兩人仍維持一定程度溫馨而帶點閃的互動。有人以
為瑞凡嫌棄安真是黃臉婆、又被她伺候得太好，所以心癢搞外
遇；其實並沒有這個跡象。相反的，他一直很欣賞安真現在這
個樣子，對於外界的美色誘惑反而都不為所動。舉個例子，第
一集中，瑞凡與何愛琳，以及其他年輕女同事講話，都保持安
全距離；安真來產品發表會找瑞凡，他說「妳比她(愛琳)能幹
又漂亮多了…外面的女生再怎麼漂亮，對我來說一點意義都沒
有…」

瑞凡經常在言語和行動上表達他對安真的正面感情與感激，
比如誇她「這麼貼心」、「有妳在真好，謝謝」、「還是老婆
最好」云云。在第四集他幫安真換OK繃，一邊鬥嘴，弄好了還
小啾一下放閃。在第三集，安真到公司幫瑞凡的部門送飯，臨
走時瑞凡衝過去抱住她。此舉固然是下意識想要抵銷他稍早衝
去找薇恩的異樣行為，但是，會這樣做也是表示瑞凡真的很愛
安真，這樣深厚的基本面是不能忽視的前提。後來在第五集又
出現類似的補償行為。

瑞凡不為外界美色所惑，他真心愛安真，從來沒有嫌棄她，
也不要求她改變什麼。兩人之間雖然沒有火花和浪漫，但是穩
定而幸福，以結褵十年的夫妻來說，已經很好了，至少比瑞萱
那一對要好。有人認為(包括隋棠本人)，安真應該也要學著注
重打扮、製造浪漫、改善溝通技巧之類的。這固然有其道理，
但是與瑞凡的出軌並沒有關係，因為前面講過的，他對漂亮又
擅言辭的女性沒有興趣。如果沒有薇恩出現，他們大概會這樣
一直到老吧。


二、安真的生活方式

安真是家庭主婦，而且是全心全意的付出。首先，她對自己
身為老媽子的角色很投入和自豪。在第一集，瑞凡跟她說「妳
不要因為別人的事情瞎操心。」安真回道「可是每次我忙你們
的事情，都覺得很快樂很滿足。」第五集又提到「我就喜歡當
你的老媽子嘛，其他的我也不會啊。」再比如，她在瑞凡的慶
功宴裡忙著做菜，瑞凡叫她不要弄了，出來見客，她還堅持在
那邊瞎忙。不知道安真有沒有在外面工作過，有沒有「被迫」
在工作與家管之間做過「艱難」的選擇。假如她是在無壓力的
情況下選擇這種角色，那麼，這個選擇就是一種自發的「奉獻
」但不是「犧牲」(而且職業婦女也照樣要做家事)。這是她對
家庭所能做的貢獻，證明她有用處，也是對瑞凡辛苦養家的報
答。叫她不要做，她還是會搶著做。

安真比較鮮明的個性，例如說溫和善良、愛照顧人、心胸寬
大而易相信人。這讓瑞凡和薇恩都對她充滿感激(參上下文)。
如果安真不是這麼好，凡恩戀就不會經歷那些道德掙扎，而能
進行得更為大方順利。其次，她的樸實無華、勤儉踏實，在這
個愛慕虛榮與表象的浮華世界裡，誠難能可貴。當然她會吃點
虧，但這不是她的錯而是世界的問題。比較讓人不敢恭維的是
她愛碎碎念、瞎操心、講道理的老媽子個性。固然有時候她的
道理是對的，比如勸瑞萱不要那麼疑神疑鬼；但有的很自以為
是，比如對高級餐廳的偏見。但總結起來，無論如何，瑞凡從
未嫌棄過安真，他的出軌不是因為安真哪裡不好所以去拈花惹
草。他甚至連出軌之後也仍然對安真不離不棄。我想直到劇終
，瑞凡都不會說一句安真的壞話。

最後一點。安真到底「犀利」在哪裡? 前面大家已經討論很
多。除了身為長媳打點一家老小的家事以外，為了瑞凡她什麼
都敢做敢衝，包括搶人家買的花瓶、一手籌辦慶功宴會等。更
甚者，第一集開頭，安真去酒店接瑞凡，在腦內妄想「不能消
滅狐狸精的女人，不是好女人；不能保護老公的人妻，不是好
人妻。」後來終於接到瑞凡，服務生驚嘆「來酒店接老公，這
老婆也太犀利了吧。」都可見端倪。這些積極充滿幹勁的態度
，不知道未來婚外情曝光後會如何發展。但我想重點不在「犀
利」，而是面對她視為妹妹而不是狐狸精的薇恩，她該怎麼回
應。而對於她視為偶像的瑞凡，她會不計一切保住婚姻還是放
手讓他自由(但瑞凡也沒有要自由XD)? 這種兩難和糾結才是統
一全劇的重心。


三、非典型第三者薇恩

薇恩是外星飛來的怪女生，思維邏輯超乎常理而跳躍。她的
背景在劇中只簡單帶過，只知道她雙親失和而被趕來趕去。從
她對貓咪的講話，以及與人的互動中，可推測她內心渴望被接
納、害怕被拋棄被排擠、愛憎分明又易情緒化。她工於社交但
有選擇性，對人有心機且極少交心，也許就是在過去的環境裡
為了求生存所養成的技能。瑞凡一家三口真正接納了她，讓她
感到溫暖。

薇恩從未利用美色或言語來「勾引」瑞凡。如果有，前面講
過，這對瑞凡沒效。那瑞凡是被什麼吸引? 首先，薇恩有很多
天真小孩子般的行為 (與貓講話、戴兔兔髮箍、綁瑞凡頭髮、
與萌萌安真一起玩) ，讓瑞凡覺得可愛又好笑。其次，她數度
找麻煩由瑞凡幫忙解決，例如給她買鞋子穿鞋子。她敏感愛哭
愛生氣鬧彆扭的個性，製造了一些小衝突，讓瑞凡莫名其妙卻
又很在乎。最後，她為了瑞凡在公司的前途而數度幫助他；雖
然那些「幫助」都沒有被採納，但是讓瑞凡很感動。在此關係
中，本來瑞凡是以姊夫照顧妹妹的心態出發，後來居然糊裡糊
塗、不明所以地變成喜歡了。相對的，薇恩也因為姊夫一直很
照顧她保護她而動心，因為這正是她長久以來一直缺乏而渴望
的東西。

瑞凡面對美色都是固若金湯，為何對薇恩失守? 因為兩人的
關係一開始就不是異性互相吸引，而是兄妹之間的照顧幫忙，
是「家人」的關係。而薇恩那些天兵又古怪、時而可愛時而帶
刺兒的小孩子特質。就從這個無防備而大開的後門，溜進瑞凡
的心，增生發酵，由內部侵蝕瓦解了他的忠貞，等到發現已經
太遲。是在這個獨特偶然的因緣際會下，才發生了凡恩戀。這
基本是個天外飛來、彗星撞地球般的意外事件。當然，康德說
瑞凡太久沒嘗過戀愛feeling， 多少也有關係；就像有人很久
不生病，一病就倒了。

薇恩很少對人交心，但是安真全心地接納她，讓她很感動。
在第一集薇恩剛搬來時，安真覺得她「就像個小太陽，把我們
家都照亮了。」還安慰她說「妳將來一定會有自己的家，而且
是那種最幸福最開心的。」薇恩大感動而抱住安真 (這與後來
的發展，形成悲劇性的反差)。 與一般的第三者不同，薇恩不
是外面的野女人，而是這個家族的成員。她喜歡瑞凡，也喜歡
安真與萌萌，不想破壞這個家。她再怎麼中二，這點良心還是
有的。


四、凡恩戀的道德糾結

第四集結尾瑞凡與薇恩的對話，雖然彼此告白互相喜歡，但
又有很多模糊保守的信息，最後的共識應該是，彼此將喜歡放
在心裡，在生活中則「回到原本的樣子」，所以第五集開頭瑞
凡又對薇恩冷淡。後來的大雨事件，才正式開啟凡恩二人的，
實質上的婚外交往。瑞凡與薇恩在這段婚外戀中，並沒有大大
方方的放任自己的情感，而是在道德約束下，不斷有意識的「
限定」自己的行為，並對安真帶有內疚而想要補償。他們之所
以會出現「時而冒進時而退卻」的螺旋狀循環，就是因為內心
有強烈的鬥爭。由此，我們來分析他們的「道德」與「情感」
兩股力量的糾結。

根據初始設定，瑞凡是正人君子，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在第
一集，他還對郝康德義正嚴詞地說教，要他節制，這說明他內
心的道德感是很鮮明的。但後來在與薇恩的關係中，他的情感
跑在理智前面，常常衝去找薇恩後來又自問「我到底在做什麼
」，第五集大雨擁吻之後也感到後悔，自問「現在怎麼辦」。
薇恩在第四集也有類似的自我對話，警告自己不可以喜歡上姊
夫。可見他們對自己的心理狀態，無法全盤掌握，但也感到不
安、惶恐而想要制止。

從第五集兩人正式交往後，他們心中的「道德」與「感情」
分裂成兩個靈魂，各自為政，出現言行不一的矛盾。為了解決
矛盾，開始「合理化」自己的行為。很多人不齒這種合理化。
但是，之所以需要有這項功課，就是因為，兩人都對安真充滿
愛與感激，他們都不想傷害安真，這是確實的。我前文已經把
這個基本面交代出來。如果他們不在乎安真，那根本就不用合
理化，大大方方在一起就好了。其次，凡恩內心對安真的愧疚
與掙扎，在劇中也有表現。第五集兩人從大雨回來，先後抱住
安真說對不起對不起；薇恩很恨自己把瑞凡叫去，還做惡夢，
夢見安真在哭。

當然，大家都知道，兩人的出軌，不管如何合理化，不管安
真知情與否，都已經傷害安真了，他們一開始就不應該搞婚外
情的。對此我的理解是，由上文看來，兩人並不是「沒有道德
」，而是「情感淹沒道德」，墜入道德崩潰、失守、失靈、失
重的深淵。在此個案裡，外人的指責已沒有多大效用，因為那
些義理教條，瑞凡自己都懂，也恪守了十年。他自己就是自己
的第一線把關者，如果失敗了，那確實是戰敗的。瑞凡是在前
線作戰陣亡的士兵，我們觀眾只是在大後方觀火而已。

總結第五集，凡恩開始交往，說謊瞞著家裡，並「限定」程
度和範圍，包括：不拋棄安真(還要彌補她)、只是精神出軌、
只要愛一點點…。因為愛著安真，所以編織了合理化的理論體
系，好像他們的出軌不是外遇，是有限度而可容忍的。我形容
他們進入了「地獄的第一階段」，在安真不知情的狀態下玩火
，在道德崩潰的邊緣游移穿梭。只要事情不鬧出檯面，就不危
及家庭和諧，就僅是「義理上」而非「實質上」傷害安真。但
是，就像吸毒一樣，剛開始都吸「一點點」，然後每次都想「
再吸一次就好，以後不吸了」。結果慢慢陷進去成癮了，一切
都完了。


五、後續發展

雖然我不太喜歡超前腦補，但是第六集的預告實在太爆炸了
，令人無法自拔。下面提幾個，凡恩戀未來可能的路線。

(A) 兩人確實按照先前的「自作小聰明」，在安真發現之前
停止出軌。而唯一有效的停止方法是，薇恩搬到遠遠的地方自
立更生；不然與瑞凡朝夕共處太危險了。但是要如何停止? 以
瑞凡的個性，很難硬下心趕人。薇恩呢，她內心是個脆弱空虛
、要人疼愛的孩子，沒有那麼強的擔當自己走。如果是康德出
面，提點一下薇恩，讓她為了姊夫的事業前途著想而自動退出
，是可能的方案。但很奇怪，康德明明也認識薇恩，為何不跟
她交涉。

(B) 兩人在上述「有限度」的精神出軌中，習慣成自然，賴
著分不開，然後被安真發現。此時如果凡恩二人立即下跪認錯
、決志罷手，以安真溫和寬容的個性，也許可以達成「和平解
決」。然後薇恩搬走到遠遠的地方自生自滅，安真從此像瑞萱
一樣，盯著瑞凡，隨時提防「天真小妹妹型」的可疑第三者。
當然，安真與瑞凡也有可能離婚(比較大機率是由安真提出)，
但是瑞凡應該不會跟薇恩結婚，因為後者的不穩定個性，很難
持久共處。

(C) 編劇很狠心，從第六集預告可知，上述兩項可能性都被
否決，劇情要往黑化方向走。薇恩的愛情毒癮發作，漸漸要得
更多。本來說好只是精神出軌，現在連瑞凡的身體都覬覦。本
來不想傷害安真，現在開始忌妒她。然後又缺乏安全感而大哭
大鬧，讓瑞凡為難。她的「被棄妄想症」惡化，就像不定時炸
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比如向瑞凡安真提
出威脅、報復、挑撥等。而這類極端行為，難保不會讓原本溫
和的安真也爆氣，上演兩姐妹反目成仇、大打出手的慘劇。這
就難看了。
由此，凡恩戀一步步向下沉淪到深不可測的地獄深淵，走向
狗血、失控、超展開、無下限的爆氣大亂鬥。這不只是玩火，
簡直是地獄的岩漿要爆出來燒燬一切，印證了康德的預言「怎
麼死的都不知道」。這樣的劇情，可能又會落入善惡黑白兩極
化的窠臼，把角色複雜而立體的設定給壓扁，把角色本來善良
可愛的那一面給淹沒，是比較有缺憾的一點。



以上是我根據目前為止的劇情，試圖貼近文本，所做的整理
。當然還是有很多話題沒有談到，以及比較進階性的反思，例
如婚姻制度本身所蘊涵的邏輯問題與無窮的緊張性。我就此打
住，等後面劇情出來再繼續慢慢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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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1. 看來坊間說的「喜歡」，就是已經超越親友關係的、邁向戀
人關係的喜歡。那如果只是普通單純的喜歡，要怎麼說呢?

2. 第六集預告裡，愛琳看到人妻便當的反應很好笑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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