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與檸檬（有雷） - 藝術電影

《火焰》

火焰之所以被稱之為火焰，或許不只是那一頭鮮豔的金髮，
還有他所散發的、屬於年輕人的單純、執著與熱情，

因為熱情，他明明有個開大飯店，讓達官顯貴進出的老爸，
乖乖待在家裡也該是個啣著銀湯匙出身的布爾喬亞階級，
卻跑來搞沒什麼未來的地下革命；
因為單純而執著，所以對於信仰的事情更加堅毅，
殺人比起是個中年大叔的檸檬更不手軟，只要他相信自己的正確性。

我一直很喜歡那個軍人出身、最後被火焰刺殺的人對火焰說過的話，
他說，軍人大概可以分為三種，
第一種是為了溫飽而來，只要有個棲身之所就會滿足，
這種人不可能會是個好士兵；（雖然我想起了楊威利...Orz）
第二種是為了慾望而來，對於權力的慾望、向上爬的慾望，
這種人有機會會是個好士兵；
第三種人是最棘手的，他們不畏了溫飽、不為了慾望、甚至不為了自己，
（經濟學一定不會同意最後一種）
他們是為了一種主義、一種信仰來的，這種人才是真正的好士兵。
火焰很明顯的就是第三種。

我覺得火焰單純卻不愚蠢，
就算以結局論，是火焰相信了一個不該相信的人，
以致於火焰服藥自盡，檸檬被亂槍掃射而亡。

這世界上最不可預測的就是笨蛋，
如果火焰愚蠢，那麼他就不會去思考軍人死前的說法，
也就不會試圖去拼湊或者比對上級給他的說詞有沒有漏洞，
甚至不會去想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
他應該像是個會呼吸的殺人機器，諷刺地不會中這類的陷阱。

從這個角度來看，這部電影的編劇很高明，
很早很早之前就讓女主角埋下了伏筆，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利用我獲得情報好嗎？」
依照女主角對於自己的職業的描述，而想要一段感情的人，
這一點點要求顯得非常合理。

等到火焰槍口對著他，他依舊可以臨危不亂、楚楚可憐地對火焰說你答應過我的，
然後接著那句：我告訴你，但我有條件，這件事情之後，跟我走吧！
跟我走，不是放過我，不是錢也不是權，
在那個千鈞一髮的時刻裡，他所要求的依舊是他與火焰的未來，
我想如果我是火焰，原本就擺盪不休的天秤也會合理地往女主角這一邊傾斜。

我承認，我在看到結局之前，完全不能肯定究竟是誰說了謊，
那畢竟是戰爭，畢竟是地下活動，
在要保密的前提之下，資訊的流動無可避免地會變得很困難，
再加上那個時代，通訊、交通比現在更不發達，
於是謠言、揣測更容易滿天飛，不是全知全能的旁觀者很難論斷真假，
可是決定總是得在當下，而經驗永遠在事情結束後才能獲得。

我反向想過，很明顯地是火焰主動的對女主角產生了感情，
女主角主動送上門勾引反而顯得更加可疑，
但這也代表了火焰會愛上女主角並不是可以是先計畫的必然，
只是余竊以為，那些事先偽造好的合約、證據，
無論女主角是用什麼身份...被刺殺前的辯解、火焰摸進他家翻箱倒櫃，
他總是需要這些證據混淆事實以假亂真，似乎也構不上個bug。

故，在我心目中，這個編劇，高明啊！！！


《檸檬》

比起火焰，其實我更欣賞電影裡面對於檸檬的描寫，
雖然對於他的手法沒有火焰那麼亮眼，
卻有另外一種深刻。

檸檬一開始是下不了手殺人的，
這並不意味著膽小，因為真正膽小的人根本不會加入這種玩命的活動，
而檸檬卻玩到了無以為繼、至死方休，
因此與其說是膽小，不如說是一個比較缺乏彈性的靈魂，
他安於做個認真守法的老百姓太久，對於血腥太陌生，
看到了德國軍人進城，他的反應是躲在暗巷裡嘔吐。

檸檬的戲份到中後段才開始展開，
女兒生日，他從來沒有拿錢回家，手頭上也沒有錢為女兒慶生，
他在為他的國家民族盡力，卻在家庭裡面徹底的失職。
所以第一次，他用借的，借錢給他女兒買了小蛋糕；
下一次，他直接用搶的，在他殺過人之後，彷彿某一個開關被打開，
某個守法、仁慈、尊重生命的教條徹底被揚棄似的，
那個戴著眼鏡、以革命份子來說甚至是溫吞的中年大叔搶了雜貨店。

拿著槍指著主人，拿著箱子要他把裡面裝滿，
卻在店主掏出錢的時候惱羞成怒地痛毆他，
憤怒地指責說：你以為我是強盜嗎？

老大，這不是搶劫要不然什麼叫做搶劫？
檸檬用這是個德國走狗為藉口，安慰著自己，
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這並不是為了國家，
所以這跟這個人是不是背叛民族、背叛國家沒有關連性，
他為的只是他自己，為了他的家庭去當強盜，
所以在他發現他的妻子有外遇之後，才會這麼激動、憤怒、無法自己。

他為了這個家拋棄了原則與道德，
結果他的家早已碎裂，換了男主人，
他的憤怒是綠帽加上他自己道德的總和，
但終究他還是放手了，還威脅著個男人若對他的妻子不好他不會放過的成全了，
看著他女兒天真的眼神，他妻子害怕他會殺掉這個給他綠帽的男人的眼神，
檸檬的心裡必定五味雜陳。


《剩下無法歸類的感想》


火焰與檸檬都是人，都是會行差踏錯的好人，
都不夠完美，會判斷失誤，會誤入歧途，
但試煉他們的是痛苦與艱難都超過常態的戰爭與革命，
我不喜歡偉大的英雄，不迷惑、不掙扎、義無反顧的那一種，
因為那種人太偉大，太超脫人性，反而顯得不感人。

手冊上說，這部電影媲美色戒，
但在偏好上我更喜歡火焰與檸檬，
因為他探討了戰爭與革命之外，對於小人物與小人物家庭的影響，
滿分10分的話，我會給他8分。

尤其是回頭來看，
檸檬因為革命毀了自己家庭，最後落得亂槍掃射而死；
火焰隱隱瞧不起接待德國人的老爸，
什麼只有客人挑旅館，旅館不能挑選客人的辯解甚至入不了他的耳，
結果落了個吞藥自殺，最後庇護他的依舊是他的父母。

導演想說什麼呢？會不會他想告訴我這根本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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