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豁達 -- 我看班傑明的奇幻旅程 - 電影

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生下來是怎樣的人，
（貧富、健康、美醜、高矮、膚色、性別...等）
但我們至少可以選擇怎麼去面對它。


班傑明的誕生彷彿被詛咒一般；母親因為生他難產而死；
他剛生下來就有著被惡魔詛咒般的老化跡象；父親也因為承受
不了這雙重打擊，把他棄養在街邊。

唯一幸運的是，他遇到了他的黑人母親--昆妮。

雖然他成長在老人環繞的安養院，這算是對他有得天獨厚優勢的地方吧？（笑）
不用太早被社會排擠、引起驚愕，也不必太早去質疑自己和別人的異同...
然而，在他漸漸成長的過程中，班傑明也逐漸認知到，他有別於常人的地方。

自己的兒童時期，為什麼不像街角的孩童可以一樣跑跳玩耍？
自己的七歲，為什麼要坐著輪椅、佇著柺杖才能走動？
雖然對外面的世界有的美好的好奇心，然而卻因為輪椅而寸步難行...


雖然母親昆妮的慈愛讓這麼生來外表就這麼奇特的班傑明不會否定自己，
雖然安養院的朋友（長者？）教導了班傑明很多事：

矮個子的歐提：「你是個與眾不同的人，你的生活也注定如此。」

歐提跟班傑明道別時，班傑明問：「那你那位高個子的女朋友呢？」
歐提：「已經不再是朋友了...高個子的人往往會如此...」
（有意無意的非難我們一般人：沒有他們那樣天生的缺陷，
也沒有他們與常人交往的鴻溝；我們其實也就根本不懂珍惜有過的感情和緣分）

理髮時，班傑明說：「我覺得我越活越年輕了」
教鋼琴的老太太：「我為你感到難過...因為你必須看著所有你愛的人，
在你之前死去，這是個過於沉重的責任。」
本來因為身體逐漸有活力而雀躍的班傑明因而楞了一下，
開始思考他將來要面對的這種感受。


名作家馬克吐溫也曾說：「如果我們能夠出生時80歲，然後逐漸接近18歲，
人生一定會更美好。」他當時因為年華逐漸老去，有感覺年輕的豐沛活力，
因而脫口而出的一句話。

然而是否世事就會因此而更美好呢？這是無法逆轉生理時間的人類，
包含他這麼一位傳奇作家，所甚少深思過的問題吧。



☆黛西☆

在安養院認識的歐提，比常人要矮上許多，然而他非常樂觀。
他告訴班傑明：「無論是胖的、瘦的、高的、白人，那些人跟我們一樣孤單，
但其實他們非常害怕這點。」

有種種體驗的班傑明，其實充填著滿滿的寂寞。
因為他找不到可以接受他外在的，同年齡的玩伴。
雖然看盡了安養院住戶的來來往往，加上特殊的經歷讓他有著別於
一般孩童的成熟心態、但一方面他也如同正常小孩喜歡玩弄手邊的
器具：如叉子、輪椅、和美國大兵模型。

所以雖然班傑明有著80老人的外表，但他其實就像其他一般的孩童一樣，
希望有著玩伴；因此，黛西的出現，對他有著極為特別的意義。

她的到來，宛如天使般的降臨。
黛西在班傑明生命中的意義，不只是他唯一的童年玩伴，
甚至，也是他在進入青春期（即使外表70歲）後的初戀。

他們經歷過在床底下分享秘密、一起去看海，一些美好的回憶。



☆選擇☆

就如同安養院裡頭一外老先生，他在全片中，不斷地貫插穿梭著
他被七次閃電打到的片段回憶。
乍看之下，似乎只是一個插曲，說故事的趣點而已；
可是後來猛然一想：如果今天是我，經歷過七次閃電的雷劈，
那我是不幸到極點呢，還是幸運的無可附加？


其實就正是貫穿全片，考驗著主人公班傑明的選擇：
上帝在我們身上，塑造過程不知道出了什麼錯；
讓我們成為少數的異類，那我們該如何看待這件事？

就如同被閃電劈了七次的老人，常人求一次而不可得，
他卻連連無意中被劈了七次；這是極端不幸吧？

然而，往後的數十年間，老人他在安養院可以逢人就誇說
他被閃電劈了七次的經驗；可視為大難不死的異常好運吧？


班傑明從小被親生父親狠心的拋棄，直到後來他父親得知他
健康的成長，加上自己年老衰敗、疾病纏身；想追認這個兒子，
並求班傑明的原諒；那，班傑明可以怎麼抉擇呢？

「雖然他是生父，可是他拋棄我，不曾照顧過我、今天他老了
病了，才想起我；這樣的父親有還不如沒有！我今天可以選擇
原諒他，可是當初他有選擇接受我嗎？」

或

「雖然他有萬般不是，可是他還是我的父親。今天他即將不久
於人世，唯一的心願是，尋求他唯一孩子--我的諒解。我該完
成他這心願吧，或者也是最後的心願了....」


班傑明可以選擇前者，因為最初上帝也沒有寬容對待他；
然而，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者。
在一個天色未明的早晨，
他背著帶著他的父親，與他分享一天當中、最動人的景象....
他父親流淚了，因為他知道他已經取得班傑明的寬贖。

他生父的葬禮，雖然富麗堂皇，但朋友稀少的生父，卻僅有一身的空華，
對照扶養班傑明的母親--昆妮，卻有滿場追悼的人們；
讓觀眾也深深感受到他父親最後的寂寥。

我們無法決定他人怎麼對待我們，但至少可以決定，
我們要怎麼去對待他人。




☆遇合☆

在幾經起伏後，班傑明又和黛西重逢了。
他們歷經相知與分合，看盡繁華與冷暖，終於在一起了。

這段期間，她們過的很甜蜜、很快樂。


原以為時光將就此延續，美好會直到永遠....
可是一年一年的過去，
班傑明越來越發年輕，但黛西風華卻漸漸不在。

就在此時，黛西意外的懷孕了。
但是班傑明卻沒有身為人父的喜悅。
他對孩子的未來深深的恐懼，深怕孩子將會有著和班傑明一樣的體質。
在黛西表示包容，班傑明依舊心結未解之際，
班傑明看到了他幾十年前的女友、伊莉莎白，終於完成了她19歲的心願，
以68歲的高齡游過了英吉利海峽。

伊莉莎白在電視上受訪問時說了：「我覺得....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

班傑明會心的一笑，也接納了他們愛情結晶的到來。



雖然克服了最初的恐懼，可是它不曾消退。

孩子生下來，並沒有班傑明特異的體質。
但小女孩漸漸的長大，班傑明的擔憂也越發加深。
就如劇中某位父親所講：「...一轉眼他們就進入了中學、然後約會...」
到那時候，班傑明要以什麼面目，去介入孩子的生活呢？

即使班傑明和黛西都已經能夠豁然的看待班傑明越變越年輕，
也接受了這樣的現況；但他們能強求孩子去接受、也能用迥異
於世俗的豁達大度，去看待
「年輕父親→父親哥哥→父親弟弟→父親小弟....」這件事嗎？
孩子還無法有足夠的心智去承受這事實時，又會對小孩的人格造成什麼影響？
她會認為自己是怪物的孩子嗎？又怎樣看待同伴和鄰居、世人的冷眼嘲弄？


於是，班傑明選擇了離開。


在天將未明時，班傑明收拾好行李，留下了他名下所有的資產。
在他想看黛西母女安詳的睡臉最後一眼時，

發現黛西已經醒來。

但黛西並未說什麼，因為她很能理解班傑明的決定；
即使她認為真愛可以克服一切。

時間緩慢的流逝，靜謐的場景卻有著惆悵的衝動。

班傑明終究離開了，他做了這一生，最困難的一個選擇。



11年的時光，瞬逝而過。


當班傑明和黛西再度相見時，黛西已經50多歲，班傑明則是20左右的青年。
黛西此時已經可以深深體會班傑明當初做的選擇，
現今的班傑明，的確是黛西無法接受的異常....年輕。

然而，在這分開的11年間，他們雙方依舊無時無刻的思念彼此。
當黛西造訪班傑明的旅館時，他們很自然的，探索彼此熟悉的體溫。

結束後，他們彼此不發一語，沈默飄盪在空中。

「晚安，班傑明。」黛西說。
這樣互道晚安是他們以前很喜歡的一種默契，現今彷彿是一種永久告別。



門關上。


「晚安，黛西。」班傑明喃喃道。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實質的相見。

之後多年再遇到黛西的班傑明，已經是個遺忘所有珍貴的事物、
包含黛西；不再是原來的班傑明了。

如同班傑明前半輩子一生的進程一樣，班傑明越來越年幼，
但心智卻如老人般，忘卻的事物越來越多：
忘了他之前有過的記憶，
忘了怎麼行走，
忘記了怎麼說話，
最後的最後也....忘卻了呼吸。


其實，綜觀班傑明的一生，他出生母親就難產而亡，
父親棄養，他又生來大異於常人；常年沒有同伴的孤寂。

他本可怨天尤人、憤恨不平的；只是他沒有。

就如同船長所說的：
「你可以像瘋狗那樣對周圍的一切憤憤不平，你可以詛咒命運，
但是到了最後一刻，你還是得平靜的放手而去。」

我們的一出生，就都注定走向死亡，我們也都會有同樣的結局；
但過程，至少我們可以選擇。

他選擇了面對它、正視它，追求自己想做的事情與女孩，
走遍了世界各地，終也原諒了當初拋棄自己的父親。

班傑明不見得經歷比他人更多的大風大浪，可是他卻比一般人
更積極的面對自己的人生。



班傑明的出生與死亡，分別在他最愛兩個女人的懷抱中，



我認為，這樣的班傑明是很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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