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劍已隨涅槃寄，一朵曇花如是說:寄曇說 - 布袋戲

三光映曇華

量身訂造的角色曲磅礡響起，身披佛言枷鎖，眉鎖一點硃砂；法眼慈悲看世，
嚴對紅塵冉冉，光芒四耀，從萬丈深淵脫胎換骨而生，承願而來。仙魔鏖鋒
前段的一個月間，週週驚奇，後有天跡與蝴蝶君瀟灑降臨，前則有楚天行、
寄曇說恢弘渡世，但坦白說這不是寄曇說首度亮相，這身莊嚴法相，早高調
地顯現在一張布滿金黃雲彩的海報當中。


與當檔魔王並列左右，身上明顯的梵文點綴，不少人就這麼理所當然地認定，
這人就是融合夸幻之父與梵天，誕身的扛王要角「一頁卬」啦！說實在話，
當編劇座談會強調逆神暘的武力值得期待之時，在下是一臉狐疑地瞧著，畢
竟這麼一尊佛亙立在眼前，想來不是平分秋色就是略勝一籌吧，當時，滿腦
子想的除了暴力，還是暴力。


雖然在下戲齡不是很深，記憶力也十分差，但親眼看到這頭火焰髮型，還是
忍不住聯想到很酷炫的彩綠險磡之主：燹王，兩相比對，發覺這尊佛的髮型
更漂亮些，不過這些大抵也停留在想像，實際上，連這位帥哥的名字也還不
知道。故事一直走到第16章，寄曇說得以正名，富有極深禪意的名稱、參雜
佛語的詩號、手中的三恆曌世名號也十分響亮，但一開始資質愚鈍的在下，
其實也是有點半知半解。


如今回顧，禪劍一如寄曇說七字，別有一番風味。他用三恆曌世聽劍而說禪，
比如納水龍而解災土，輝三光而破晶塔，身世的答案不在劍中，宿命的解釋
卻在每一次的揮劍當中。一如，自有佛法的意涵，在下則解讀為始終堅扛救
世的責任，百死不悔。寄，象徵他透過一頁書的力量、夸幻之父的身體而誕
生，佛緣寄放在他的身上。曇，如他短暫而曇花一現的生命，歷萬千劫後，
把此生修行還諸於梵天。


看似盛大的降臨，寄曇說實則背負著龐大的糾葛、債務與謎團。改造夸幻之
父的是誰？腦海兩股力量是來自哪裡？寄曇說是夸幻之父還是一頁書？夸幻
之父的很多行為：迫害精靈、欲娶妻繁衍、舉辦古原爭霸、奉單鋒劍為最高
天字…各種舉動又是否有更深層的意涵？這些連夸幻自己都懵懵懂懂的問句，
禪劍一如得一步一步，踏上解謎的旅途，途中，他不僅深入民間，還得還一
屁股的債。


舉步黎民苦

不像一頁書或其他佛者的偶，寄曇說眉目緊皺，不著舍利，這與他慈悲為懷，
溫柔體貼的內在成了強大對比，不難想像，或許寄曇說好心伸出手要攙扶，
對方卻會因這張凶神惡煞的臉龐，嚇得跌坐在地。這外貌隱含的意味，與將
來的戲路不謀而合，他鞠躬盡瘁地想解救苦難百姓，卻都被夸幻之父這個前
世給綑綁，不得自由。


儼然是論俠行道鎮教的最強武力，雖然，寄曇說壓根沒有正式加入，行動卻
與他們不謀而合，破除血闇晶塔、制裁夔禺疆、修補地脈、遏止風末之災，
關鍵的解災行動始終有他參與，似乎比起直接冒險打王，他更像是在下游盤
旋清小兵。顯然這樣不暴力，也不夠威猛，寄曇說手上叫得出名稱的人頭幾
乎沒有（阿彌陀佛，施主莫妄言造殺），更讓原本期望他是暴力書化身的戲
迷大失所望。但坦白說，在下卻是有意想不到的收穫與滿足，比起自稱佛者
卻妄造殺業的單調戲路，寄曇說這麼阻擋天災，扛住魔王攻擊，來回奔波的
暖男形象更深得我心。


比起同時段天跡的高人鬥法，逆神暘的曖昧不明，寄曇說理當是更受人民敬
愛，更熟悉、更令人安心的存在，孰料幾隻老鼠帶起的風向讓一切變了調。
兩度幫助解決天災，沒人知道；多次扛下魔王攻擊，沒人知道；傳言是一頁
書的化身，又沒人認同。所有可以具備救世主的元素都有了，結果居然導向
偽佛、殺人兇手。


這大概是我所見過，更甚於止戰之印的離奇與荒謬。愚民們就是設計來針對
寄曇說，反咬善良的他的，隨著劇情每況愈下，寄曇說動輒得咎，事情發展
越是讓人怒火中燒，人覺安插了閱千尋，讓寄曇說的好友一一離去；地冥則
培植了元爭，他扭曲的仇恨加上精靈，對寄曇說展開一連串義正嚴詞的迫害。
面對擾亂的源頭，鬥智鬥力鬥法全勝不了；面對龐大的輿論，上天下海遁地
也無處可逃，一切，都是這麼無力。


這段深入民間的苦行，沒有預期的溫馨與踏實感，只有無止盡的負面情緒一
發不可收拾地延燒著，被害者的無理與荒謬，都該完全被體諒與包容？或許
面對塵世暗夜般的天災絕境，也沒有退卻或絕望的心思，但面對這一群妖道
角，一群無限制放大悲劇與憤怒的魔鬼，我居然同寄曇說，第一次感受到深
刻的心力交瘁。


任它風雨打

提筆寫到這裡，真覺得很疲倦，不斷憶起當初看劇當下，那種氣到眼淚要哭
出來的感覺。在顛簸的戲路中，對寄曇說而言意義非凡的人不多，有趣的是，
原本大多是欲取之性命的敵人，最後也都一個個敞開心房，留下感念的淚水。
是的，這麼一想起來，內心瞬間得到了一種解放，在最晦暗的世路中，慈悲
的神讓寄曇說與你我，都見證了難能可貴的純善與奇蹟。


除了前述的楚天行，與寄曇說不斷糾結不清的，想必是精靈。打從一開始夸
幻在五大密窟的惡行、天織主與獸王的仇恨、逆神暘的封殺或相惜、到殷墟
聯軍的追討，寄曇說傷痕累累地對抗著心緒扭曲的精靈，卻也在生命最後，
既是扛下血闇源頭的攻勢，又是幫助精靈天下完成封印，為浩星探龍和平的
宏願，盡了份心。生命的最終，他見證精靈們的清醒與善良，更使一路上的
折騰有得慰藉。


再來是那個善良的女孩，弄琵琶。起初對於寄曇說的百般糾葛，讓人不耐，
卻又不忍苛責，一個女孩經歷了綠谷山廊的滅絕，又看盡無數親人慘絕人寰
的死法，甚至瘦弱的身軀可能還曾遭玷汙，她有太坎坷的生世，連在下想著
想著，都恨不得把夸幻碎屍萬段。她太善良了，不知道夸幻之父早已死亡，
不知道寄曇說重整了家園，什麼都不知道的她，選擇了原諒，甚至奉獻生命，
展現了超越愛情的愛。


寄曇說走了人世一遭，如同琵琶姑娘一樣看盡了各種人性的醜態，兩人卻這
麼相像地，受盡磨難，渾身是傷，在生命的最終掛念著對方。而各位想必跟
在下一樣，痛斥這粗糙又惡質的釜鑿，也許命運太乖揣，也許編劇太瘋癲，
也許故事真的太狗血，但在這濃烈的烏霾中，仍舊撥雲見日的看到人性最光
芒的一面。弄琵琶沒有被仇恨蒙蔽，喪失自我；沒有走向歧途，堅毅又美麗
的長大；更沒有被殘酷的折磨所擊敗，活得勇敢又漂亮。


最後，一提圓箏，夸幻之父把他的人生搞得一團遭，自己身上又竄動著夸幻
之父的力量，何其諷刺，他想殺了寄曇說，斷絕這場噩夢，變態的心理從報
復夸幻，延燒到報復武林和全世界，然而寄曇說身旁的好友楚天行，又何嘗
不是因他的毒手而間接死亡？仇恨只會不斷蔓延，如同逆神暘面臨的難題，
兩個人終究有一方得放下。


這時的寄曇說，比起修者，更如同慈父般，對任性的孩子展現包容與寬恕。
風穴底下的吊橋效應，危在生命邊緣所伸出的援手，這麼的溫暖，這麼令人
心安，寄曇說在天命將盡之前，成功渡了一隻小惡魔，上天再度，使之見證
奇蹟，反璞歸真的結局何等窩心，對於寄曇說而言當然也是何等寬慰。放下
了。


寄曇說好暖，他是一個契機，一個善意的種子，他的慈悲不是愚昧，而是使
得冷飄渺、天織主、弄琵琶、楚天行與軒戎元箏，受到感召。願意變得跟他
一樣，放下仇恨，彌補過錯；願意如他一般，百死不悔，奉獻生命。在緣起
緣滅間，精元燃盡，散了滿頭滄桑華髮，卻是感悟與透徹了，身體力行的一
個真諦。


委屈不意味著沒有下限的索討，贖罪也不是為了求得回報與善果，埋藏在人
心背後的善，就是所有行為的解釋，他讓你我確確實實地成為無可取代的，
荒誕中的奇蹟生命：人類。


荒誕自有史，奇觀動天下；
萍水扁舟遇，知交杯酒罰。
三度救命恩，三光映曇華；
舉步黎民苦，任它風雨打。

禪劍已斷，曇香猶存

命定之刻，一首磅礡無比的歌曲，在耳機中、音響邊，猶繚繞著一曲豪情壯
志，提在檔名上頭的，卻始終是一頁書回歸曲，而不是，寄曇說悲壯曲。


這角色被賦予的期待，始終是中原第一人的化身，他需要強悍，需要輾壓，
需要暴力地制裁所有的混亂與不公，但，打從修者兩字吐出，他註定無法回
應這些期望。寄曇說不夠猛，不是絕世先天，沒有封頂的鬥智鬥力，他的故
事，始終是在泥濘般的江湖中打滾，傷痕累累，備受責難。


他的生命是個過場，短暫而曇花一現，如同霹靂劇集中無數的，掛在口頭邊
的苦境蒼生。也許有哪位英雄豪傑擦身而過，也許有哪位超人先天寥寥數語，
也許，有哪個絕世魔頭口頭提及，但，與寄曇說深交的名人始終不多，大多
認識他的人，是七災跌宕中的受苦難民，或許有人是怨懟，也或許有人是遺
憾…總之，寄曇說終究在世局的更替與命星的運軌下，退出武林。


他遭遇的風浪比你想像中的多，他獲得的回報比你想像中的少，他展露的生
命與精神，埋藏在命定之刻曲調下的正向力量，也遠比你想像中的大。他確
實地，用另一種方式活了下來，而寄曇說也打從心底堅信著，人之最的責任
與使命、這一生的記憶與歷練都有所託付，似乎他早化作一陣溫風，扶過蒼
生耳畔，聽盡罵聲責難，又柔柔地滋養著綠谷山廊。


終究，他是活生生的存在過的，老曇就是老曇，掛著一頭華髮的老，身披滿
天雲彩的曇。小舟上，一杯千日甘，澆盡滿腔酸澀，卻又驀然回甘，原來要
嚐遍江湖的鹹苦，才能喊出這麼一字，是甜啊！寄曇說的故事是何等的甜，
讓人想著想著，不禁掛起一抹笑意。人間，值這麼一笑。


而後，在苦境遍地歌頌著一頁書的功德，在網路論壇充斥著一頁書的討論，
也請不要記得，一個傷痕累累，卻慈眉若笑的他。


---須臾間，你又悟得了什麼
2018.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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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談〉
這次僅截取同名原文後半段(刪去夸幻之父與楚天行篇幅)免得字數過多
同時感謝閱讀到最後的朋友們
9月6號將會發表天跡‧神毓逍遙的文章
可稱是我寫文以來最華麗的作品了<3
那麼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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