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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天祥專欄〉10 部得過柏林影展泰迪熊獎的同志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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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 03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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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三大影展之一的柏林影展為了鼓勵同志電影，
設了泰迪熊獎（也有人翻做玩具熊獎）。

今年是泰迪熊獎 30 週年紀念，柏林也特地做了回顧展，
本期要介紹的並非回顧展裡的影片，而是這 30 年來曾經獲得此獎的 10 部代表作品，
提出它們的里程碑意義，也凸顯這座獎的一些演變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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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慾望法則 La ley del deseo（Law of Desire）

西班牙電影大師阿莫多瓦（Pedro Almodóvar）的【慾望法則】
是 1987 年、也就是柏林首座泰迪熊獎得主。

影片一開始，就利用「情色片中片」的方式，
極有技巧地點出創作（導演）與認同（觀眾）之間的迷思。

當年還是一枚小鮮肉的安東尼奧班德拉斯飾演瘋狂影迷，把初夜給了崇拜的導演，
但瞭解心上人難忘舊情人，便驅車找情敵談判，卻失手將他推下懸崖。
接到噩耗的導演因悲憤發生車禍而失去記憶，警方卻認為他是嫌疑犯。
而他的變性人姊姊（神奇的卡門莫拉飾演）在照顧他的同時，也和一個英俊男子陷入熱戀。

最後導演終於恢復記憶，發現姊姊的新男友就是瘋狂的安東尼奧，
於是連忙奔去用自己交 換所有人質，這才明瞭安東尼奧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要愛他。
兩人隨後在公寓裡做愛，之後安東尼奧舉槍自盡。
「像這樣愛你是種罪過，但我已準備付出代價。」

阿莫多瓦在本片讓所有情慾都找到理直氣壯的出口，
把芭樂劇情化為奇花異卉，又在大膽的同時感人肺腑。


2. 愛德華二世 Edward II

英國導演德瑞克賈曼（Derek Jarman）儘管英年早逝，但仍是得過最多泰迪熊獎的導演，
包括【英倫末路】、【維根斯坦】和【愛德華二世】都是過去得主。

愛德華二世是英國歷史上著名的同性戀國王，也是最苦命的一個。
他寵愛法國情人蓋維斯頓，弄得眾叛親離。
同性戀傾向不見得是主因，問題在於他愛得太誠實。
最後在皇后（蒂妲絲雲頓飾演）的策動下，先誅殺蓋維斯頓，再逼愛德華交出皇位。
愛德華死得很慘，一把滾熱燒紅的鐵棍刺入肛門，淒烈的慘叫連五里外都聽得到。

賈曼雖然改編自16世紀劇作家馬羅（Christopher Marlowe）的同名劇本，
卻把 14 世紀的宮廷劇改裝成一個溶合古今、難辨時空的寓言。
也讓沈溺於愛的國王搖身變為同志運動領導者；法國情人則是勞工階級化身。
這可能是賈曼最「好看」的一部電影，不但典故減到最低，
熱烈的男同性愛和峰迴路轉的情節，也難得流露通俗魅力。


3. 毒藥 Poison

【毒藥】的導演就是後來拍了【絲絨金礦】（Velvet Goldmine, 1998）、
【遠離天堂】（Far from Heaven, 2002）和
【因為愛你】（Carol）的陶德海恩斯（Todd Haynes）。

本片分別以諧仿好萊塢家庭通俗劇、科幻恐怖片、以及紀涅（又譯：惹內 Jean Genet）
小說的風格，形成一部直接或間接指涉同志的三段式電影，
也是九０年代初期美國「新同志（酷兒）電影」（New Queer Cinema）的代表作。

他在表面的復（仿）古之外還能直探心理的功力，
日後也讓許多好萊塢明星樂於和他合作。


4. 我女朋友的女朋友 Go Fish

【我女朋友的女朋友】最早在 1994 年金馬影展被引介的時候叫做【十種釣魚的方法】，
它是女同志電影在柏林影展開疆闢土的代表作。

蘿絲裘琪（Rose Troche）和珍妮薇透娜（Guinevere Turner）聯合製片、編劇，
前者同時擔任導演和剪接、後者身兼女主角。

這應該是第一部讓我真正看到女同志在銀幕上「生活」（而非罪惡得上吊或變成吸血鬼）
的電影，多元的角色與尊重的態度，酸甜苦辣的愛情遭逢，平實但幽默的詮釋方式，
影響了日後大多數美國女同志獨立製片的方向。


5. 電影中的同志 The Celluloid Closet

泰迪熊獎除了劇情片，也鼓勵紀錄片及短片。

艾普斯坦（Rob Epstein）和佛瑞德曼（Jeffrey Friedman）這對搭檔得過兩次，
這是他們 1996 年得獎的作品，片中旁徵博引，以豐富的影史資料和獨門詮釋取勝，
把最保守的好萊塢主流電影如何醜化打壓同志，但創作者依然可以偷渡，
觀眾更可以運用聯想力突破重圍的趣味，詮釋得淋漓盡致。

最勁爆的莫過於聖經電影【賓漢】（Ben-Hur, 1959）的編劇
坦承當時他和導演都故意把男配角與賓漢的重逢戲處理成「愛情場面」。
無論「偷渡」或「歪讀」，這部片都發人深省。


6. 愈快樂愈墮落 Hold You Tight

關錦鵬擅拍女人是出了名，本片的男性表面上也繞著邱淑貞（分飾兩角）打轉，
但究其根柢，關錦鵬挖掘的卻是各式男性內在的同性情慾，
就作品來講，它未必是關錦鵬的最佳；但就作者而言，卻是導演的一次躍進。

柯宇綸對陳錦鴻的慾望與跟隨，被拍得曖昧迷離，卻瓦解了藏在異性戀面具下的真正風景。
而飾演中年同志的曾志偉與他既往的演出大異其趣、從低調穩重逐漸沈澱出的內涵與人性，
毫不浮誇，他也憑此角拿下金馬獎最佳男配角。

【愈快樂愈墮落】在 1998 年拿到泰迪熊獎，是第一部得到此獎的華語片。


7. 同窗的愛 Show Me Love

1999 年泰迪熊獎頒給【同窗的愛】，象徵同志電影的另一座里程碑。
就詮釋青少年從懵懂到瞭解自己的性取向、以及接受或逃避的掙扎而言，本片極具代表性。

亮麗的校花原本只因打賭而去招惹被嘲笑是女同志的新同學，
沒想到就此豁然開朗，終於理解自己對男友興趣缺缺的原因。

導演對於捕捉同儕壓力與青少年特質十分拿手，
也諷刺了嘴巴開明卻無法接受自家人是同志的偏見。

最後兩名主角擠在廁所表白，全校同學以為是校花和男友在裡面親熱而群起起鬨，
校花只要推開門就等於「出櫃」的關鍵時刻，
有好萊塢電影的煽情水準，更有直視同志愛情的大膽誠懇。


8. 刺青 Spider Lilies

2007 年的【刺青】是第一部也是至今唯一拿過泰迪熊獎的台灣電影。

導演周美玲網羅台港兩位明星楊丞琳、梁若施演出一對女同志戀人，
前者是視訊女郎，後者是刺青師傅。

在電影裡，刺青的理由，是自卑也是自信的；
可能是為了追求力量，也可以是標誌愛情；是陰性也是陽性。
就連個別的角色也充滿了衝突對立，
例如梁洛施飾演的刺青師身上刺著等同於家庭記憶的符號，內心卻急著忘掉過去的情事。
楊丞琳飾演的視訊女郎提供給顧客美麗的景觀，但視訊照不到的房間卻平凡甚至發霉。

儘管影片場面調度有明顯的瑕疵，但周美玲依舊在攝影、美術等方面，
招展著低預算也不肯妥協的風采。


9. 性福拉警報 The Kids Are All Right

為什麼一對相愛的同志不能有組成家庭、甚至擁有子女？
就好像誰規定異性戀一定會走入婚姻制度？

安娜特班寧、茱麗安摩爾不但組成家庭，還透過精子銀行懷胎受孕，生下一子一女。
而這對長大後的子女好不容易找到的「捐精」生父，
後來竟然介入其間，和其中一個媽媽搞外遇。

這是一部不畏懼異性戀卻也不討好同志的作品，本片的同中有異、異中有同，
其實不斷在拆解主導九０年代後同志電影的一些原則。
於是享受生活品味的可能是個不婚主義的異性戀直男，
為家庭裡的權力分配傷透腦筋的可能是拉子伴侶；
而看起來勢不兩立的「居家 T」與「捐精男」，反而擁有一致的音樂品味。

同理，兩個在同志家庭成長的姊弟不一定就會變成同志，
而他們渴望認識生父的願望，也不代表是對同志家庭的背棄。
在這裡，家庭的價值無關同性、異性，而是承諾、責任。

本片鬆動的不僅是異性戀組織家庭的特權，也包括原以為斬釘截鐵的同性戀關係。
然後，誠實以對。


10. 愛情的模樣 The Way He Looks（Hoje Eu Quero Voltar Sozinho）

巴西電影【愛情的模樣】（The Way He Looks）是 2014 年泰迪熊獎得主，
刻畫盲眼中學男孩的生活，如何因為班上轉來的新同學，而起了變化。

但它兼述校園、家庭、以及同異性閨蜜的友好與嫉妒時，
卻展現了通俗之外，十分細膩的觀察力。
你很難不喜歡片中這幾個鮮活的角色，以及結合了【逆光飛翔】與【同窗的愛】的
天真和勇氣，讓眼睛看不到的主角幫你打開心房，看看什麼叫做情竇初開。

這是巴西導演丹尼爾里貝羅（Daniel Ribeiro）根據自己短片【我不想一個人回家】
（I Don't Want to Go Back Alone）延伸而成的長片處女作，
堪稱近年同志電影的最佳入門片，也有很多值得喜歡小清新的台灣影壇借鏡的優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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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今年又多了一部台灣電影得獎囉，《日常對話》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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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卡，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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