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天祥評 / 愛情摩天輪 - 電影

愛情摩天輪 / 聞天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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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迪艾倫曾在他最成功的作品《安妮霍爾》（Annie Hall, 1977）以風趣的角度，
回憶童年住家位於紐約康尼島雲霄飛車下方、連吃飯都在震動的奇觀，
還說他爸爸在遊樂園當過碰碰車的管理員。

這回他在第 48 部作品《愛情摩天輪》
重現了住在遊樂園裡的生活場景，卻一點都讓人笑不出來。
這無關電影好壞，而是它的情調使然。

時光倒回到 1950 年代，同時在攻讀戲劇的海灘救生員（賈斯汀提姆布萊克），
既像回憶、也像創作般地夫子自道出整個故事：
凱特溫絲蕾是個曾因出軌而導致婚姻破裂、又因崩潰而失去舞台、
現在帶著孩子與第二任丈夫（吉姆布洛許）在遊樂園工作的女侍應生。

過去的經驗並未讓她學到教訓，在槁木死灰的生活裡，愛上這號救生員，
彷彿抓到希望的浮木，讓她不計一切後果。
但沒想到的是丈夫與前妻所生的女兒（朱諾坦普），為了躲避黑道老公，前來求救，
在展開新生活之際，卻又不察和救生員交往，成了她的情敵。

「親戚變情敵」這類三角關係，伍迪艾倫在上部作品
《咖啡‧愛情》（Cafe Society, 2016）才剛玩過。
但凱特溫絲蕾不僅囿於婚姻和道德只得裝聾作啞，
更致命的還是記憶的陰魂不散與重蹈覆轍的悲哀，
這注定了《愛情摩天輪》不可能和喜劇沾上邊。

尤其當她滿腔熱火被情郎以冷水澆熄後，把原本想給的善意警告轉為冷眼旁觀，
看似報了奪愛之仇，卻免不了墮入難堪、進而逃避的悲劇。
當她面對指責，穿戴起過往舞台上的那些戲服假飾，
入戲也好，情癲也罷，還是教人不勝唏噓。

腳踏兩條船的賈斯汀提姆布萊克在此被塑造成一個戲劇研究生，應當不是巧合，
除了方便此角頻頻吊書袋之外，也強調伍迪艾倫這次跟美國現代戲劇經典致意的企圖，
《愛情摩天輪》讓人聯想到尤金奧尼爾（Eugene O’Neill）、
田納西威廉斯（Tennessee Williams）筆下的人物和悲情；
一如他的《藍色茉莉》（Blue Jasmine, 2013）
和威廉斯的《慾望街車》（A Streetcar Named Desire）互通聲息。

但《愛情摩天輪》不是《藍色茉莉》，
凱特溫絲蕾沒有凱特布蘭琪那些上流身段可以虛張聲勢，
她在震耳欲聾的遊樂場機械裝備環繞下，
只能偷偷喝酒、偷偷造愛、偷偷幻想，然後狂躁地崩潰。
再把陽台暫時化做舞台，用自顧的表演，拾起碎片般的尊嚴，但離瘋狂其實已沒有多遠。

《愛情摩天輪》嚴格說來，難以擠入伍迪艾倫的傑作之列，但依然言之有物。
凱特溫絲蕾的表演更是飽滿豐沛，
她讓我一直想到義大利女星安娜麥蘭妮（Anna Magnani），
也許是《玫瑰夢》（The Rose Tattoo, 1955）的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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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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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卡，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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