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天祥評 / 敦克爾克大行動 - 電影

敦克爾克大行動 / 聞天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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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為明星導演之前，克里斯多福諾蘭早已在《記憶拼圖》等片
展示其運用高超的敘事技巧重新包裝舊類型的能耐，
以及突破簡單化窠臼而教主人翁纏繞出與敘事相輔的道德複雜性，
既豐富了主流電影的解讀趣味，也拉近藝術與感官的距離。

即使已有史蒂芬史匹柏的《搶救雷恩大兵》、喬萊特的《贖罪》把搶灘和撤退
帶到激烈與詩意的高峰（泰倫斯馬利克的《紅色警戒》則是另一個境界了），
絕大多數觀眾仍然期待諾蘭的《敦克爾克大行動》能為戰爭類型帶來革新或啟發。


他也確實展示了藝高人膽大的嘗試。
不僅全片完全聚焦在一場撤退行動，卻不讓敵方（德軍）以清楚的角色形貌出現，
還進一步把電影時間分為陸地（防波堤）的一週、海上的一天、空中的一小時，
分就準備被接駁的大軍（新人菲昂懷海德飾演的二等兵作為帶動）、
被徵召運送軍人跨海返鄉的民間小艇（奧斯卡男配角馬克勞倫斯飾演船主之一）、
以及負責高空狙敵的戰鬥機（到最後才露出真面目的湯姆哈迪）來闡釋這場行動。

角度有異、時間有別，間隔交互地出現，
讓看似直線發展的事件有了折返、重省、甚至類似推拉遠近的心理效果。
當觀者意識到這層設計後，又要在不破壞緊張懸疑的情緒下整理思緒，
直到最後合而為一，大功告成。


少量的對白，讓意義交由諾蘭的場面調度以視覺語言勾勒，
也提供漢斯季默盈耳的配樂成為一種「警報」般的存在，
喜好見仁見智，但功能性與指意性確實相當強烈。

有趣的是缺乏語言，既是戰時疲於奔命的寫照，也成為特定角色隱匿或難言的影射。
他可以是不按英語的外籍逃兵，
也可能是出生入死卻因為不被「看見」而有口難言的飛官，
或者是得了創傷壓力症候群的劫難餘生者。


諾蘭把鏡頭全數轉向自家人、而非德軍，是有意義的；
因為隔閡不僅在陣營清晰的國界和戰線，更在人們心底的侷促界線。
有對別人的懷疑，也有對自己的徬徨。
這個觀點到最後，從不敢看報紙的「無顏見江東父老」，
到民眾夾道歡迎的安慰，再明顯不過。


諾蘭也怕觀眾沒抓到他對人性的自照。
在含量不多的台詞裡，讓藏身艙底的阿兵哥推派替死鬼時，
不禁大喊「人性本來就是自私的」；
而一路延伸到肯尼斯布萊納飾演的指揮官
從望遠鏡看到救援抵達而道出他看到「家」了，來挽救信心並定調結局。


其實相較於諾蘭過往的作品，《敦克爾克大行動》的懷疑（指對人性或真實）雖有，
但反而是較淡的；即使多角度敘事，目的也不在推翻。

但在這反覆的敘事之間，我們也看到在戰爭這項人類最大的集體瘋狂裡，
生死一線存有多少荒謬。可能是我們還沒記熟就已墜毀的機隊隊長，
或是一股腦衝上小艇卻在沒有惡意的衝突中身亡的男孩，
以及成千上萬以為安全卻遭魚雷攻擊溺斃的大兵……，
日後史書的光榮記載或是當地報紙一則被美化的新聞，反而掩藏了電影所揭示的無奈。
成功撤退與最後勝利的光彩，映照出本片在感官之娛外，猶屬可貴的內涵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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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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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很久沒看到老師發商業大片的影評了耶。
本來沒打算看這部的說，老師寫就感覺值得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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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卡，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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