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眉怨，峨眉願～第一回 風鳶繫殘夢 倦語少年游 - 布袋戲

天邊烏雲低垂，密壓著樹梢彎彎，一陣勁風颯起，殘捲的落葉紛飛，
初秋的肅氣沉沉籠罩荒野。
　　　　　　　　　　　　　　　　　　　　　　　　　　　　　　　　　
觸目盡是荒寂的大地，不見人煙，但見一隻陳舊的紙鳶獨獨扶搖上天，
在動盪中款擺著絲樣的眷戀。
　　　　　　　　　　　　　　　　　　　　　　　　　　　　　　　　　
向晚時分，風勢轉強了，雨雲益厚，呼吸之中潮味愈顯潤澤。
啞巴鳶兒的一邊翅翼忽地折斷了——「啊！」一聲輕呼劃破了蒼茫的氛圍，
一名粗衣布裙的少女在曠野上奔跑著，使力拉住手中的細線，
眼珠子緊盯跌跌撞撞的紙鳶。
　　　　　　　　　　　　　　　　　　　　　　　　　　　　　　　　　
驀然一陣氣流襲上，瘦弱的紙鳶一個翻轉不耐，終至斷了線、高高跌下，
墜入稀落的樹叢。
　　　　　　　　　　　　　　　　　　　　　　　　　　　　　　　　　
　　　　　　　　　　　　　　　　　　　　　　　　　　　　　　　　　

綿延的黃土小徑上，伴著一路枯木矮叢，風塵僕僕的兩道身影由遠而近。
一個儒服打扮的少年書生停下腳步，撿起跟前斷線的紙鳶端詳，一邊側翼的竹枝已斷，
他淺笑道：「荒郊野外的，誰厝的落風鷂飛來撞我？小槌雲，順便歇片刻吧！」
　　　　　　　　　　　　　　　　　　　　　　　　　　　　　　　　　
他身邊的小僮呼了口大氣、奮力揮汗拭臉，兀自嘮叨不停：「大少爺攏是你啦！
早知答允老爺乘車出門就好，馬兒四條腿怎可能輸咱們兩條腿？累煞我了……」
少年書生淡淡含笑不答，取出水袋飲了，任他坐在樹下囉唆。

忽聞，林間一陣疾行，一個灰衫姑娘急走而來，站定主僕倆人面前，
邊喘息邊說道：「這是……是我的鳶兒。」
　　　　　　　　　　　　　　　　　　　　　　　　　　
小槌雲偷偷瞥了一眼，見這女孩臉上說不出地古怪，既無纏足、衣著又普通，
知她不是什麼好人家出身，隨口沒好氣地應道：「沒人看見你放的破飛鷂，
憑甚麼相信是你的？就是個破東西，我們藺家少爺撿到了，他要便是他的！」
　　　　　　　　　　　　　　　　　　　　　　　　　　　　　　　　　
「小槌雲，你太無禮了！」書生斂容對他一聲斥喝，僮兒便低頭回過身，不再瞧他們。

　　　　　　　　　　　　　　　　　　　　　　　　　　　　　　　　　
灰衣少女胸口微微起伏著，潮紅的臉上怒眉輕蹙，不發一語。
　　　　　　　　　　　　　　　　　　　　　　　　　　　　　　　　　
「抱歉！他是我的僮兒，因為疲累才會如此莽撞，伊並沒無惡意。」
藺無雙說著，一手把紙鳶並殘線遞還給她。
　　　　　　　　　　　　　　　　　　　　　　　　　　　　　　　　　
少女看著眼前的白面書生一會兒，眨了眨眼才伸手接過，
愛惜地攬入懷裡，低頭答了聲「多謝！」
　　　　　　　　　　　　　　　　　　　　　　　　　　　　　　　　　
此時藺無雙正面望了她，心下一怔——乍見她半臉凹凸不平、步滿蠟黃疙瘩，
實有幾分可怖，另半邊臉卻是蒼白雪膚，桃暈染頰，一頭檀色長髮未笄未束，
年紀約莫十三、四歲。

雖是衣衫拙劣襤褸，但一雙眸子晶亮澄澈，如秋水涵蘊著波光，瀲灩閃動，映入人心。
雖無珠玉簪飾增色，然而半臉清麗端正，眉宇間隱露著不容侮慢的傲氣……。
　　　　　　　　　　　　　　　　　　　　　　　　　　　　　　　　　
「少爺、少爺！咱們該趕路了！再晚回去，夫人老爺定要怪罪我！」
小槌雲瞧自家少爺發愣，連連叫喚了幾聲。　　　　　　　　　　　　　　

　　　　　　　　　　　　　　　　　　　　　　　　　　　　　　　　　
藺無雙霎時回過神，趕忙偏過頭去：「姑娘，我……真不住！吾無意冒犯……。」
　　　　　　　　　　　　　　　　　　　　　　　　　　　　　　　　　
少女尚不及答腔，但見天上烏雲湧動，一道湛藍電光遽然閃過，接著遠遠傳來一記掣雷。

看對方一臉彆扭，她抱著紙鳶掩嘴輕笑：「誰跟你計較這無聊事？雷雨就要下來了！
這附近可無避雨的地方。」話甫說完，回過身就不停地跑去，足邊落葉沙沙作響，
清瘦的身影漸漸隱沒。
　　　　　　　　　　　　　　


小徑這一頭，藺無雙和僮兒拎負起包袱，沿著小路，往城門方向大步邁去。

「最快還要半時辰，小槌雲你跟緊些吧！」不料，尚未走出多遠，
豆大的雨點伴著呼嘯而來的雷電，打得路上黃泥片片激起，主僕二人衣裳俱濕。
　　　　　　　　　　　　　　　　　　　　　　　　　　　　　　　　　
「少爺，這樣不成了！得先找亭子避一避！」放眼望去，盡是黃土蔓草、荒榛斷梗，
哪來亭子可供棲身？只有路旁西邊遠處，朦朧可見三兩處簡陋屋房。
　　　　　　　　　　　　　　　　　　　　　　　　　　　　　　　　　
正在困窘之際，忽見一道灰暗苗條的身影，撐著搖搖欲墜的傘朝他們揮手，大聲喊道：
「喂——你們倆個，快跟我來！」大雨傾盆，雷聲交錯，小槌雲嚇得掩住耳朵奔馳，
滂沱中不敢再有遲疑，踩著水花四濺，尾隨少女模糊的背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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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相忘於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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