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風箏的孩子：狗血淋漓扮清新？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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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將涉及《追風箏的孩子》關鍵劇情，尚未閱讀本書、觀賞本片或不欲知道劇情者，請
盡速退出。

《追風箏的孩子》是個狗血淋漓的故事，篇幅未滿四百頁，從偷情、雞姦、戰爭、暴力
到血親相認無所不缺，然而，我對狗血並無任何不屑，畢竟，狗血本身是工具，善用則張
力十足，如《英倫情人》或《衝擊效應》，誤用則廉價低俗，如《真愛一世情》，可見，
讓觀眾流淚泣血的，是編導的技巧，而非只靠濃厚的狗血。

詭異的是，這樣的故事在進入大銀幕後，竟然毫無張力、平凡無奇，這件事本身就是個莫
名的奇蹟，彷彿有人握有陳冠希所有的淫亂寫真集，編排出的照片剪輯卻平淡乏味而毫無
激情。

以下摘錄《追風箏的孩子》原著的一段文字。

去年夏天，有一天，我的朋友拉辛汗從巴基斯坦打電話給我…聽筒貼著耳朵，我知道在電
話線上的不只是拉辛汗。還有我罪孽未贖的過往…我抬起頭，看見一對風箏，紅色的，拖
著長長的藍尾巴，扶搖直上青天…突然之間，哈山的聲音在我耳畔低語：為你，千千萬萬
遍。哈山，兔唇的哈山，追風箏的孩子。（頁一）

以上是原著開場的第二段，充滿著鮮明回憶畫面的橋段，特別是出自哈山之口的「為你，
千千萬萬遍」，對應到結尾主角阿米爾對哈山之子索拉博所說的話，是非常精心的前後呼
應，在讀過小說又看過電影的今天，我僅是隨意地翻過第一頁，哈山的那句話，仍讓我汗
毛直豎，小說曾帶給我的感動，再次傾洩而出。


然而，小說第一頁就已達到的力度，整片竟沒有任何橋段達到如此地步，縱使充滿從殘酷
到感人的各種催淚元素，技巧貧乏的影像敘述，反而讓全片瀰漫著無味的氣氛、意識越看
越迷糊。

整體來說，本片最大的致命傷，就是片長太短。

《追風箏的孩子》場景遍及喀布爾、巴基斯坦與美國，時間則從阿米爾十來歲延續到近四
十歲，近乎史詩的格局，就算沒有三小時、也該有兩小時半左右的鋪陳，偏偏本片只有一
百廿五分鐘，描述故事主軸與重要角色僅勉強足夠，角色間的微妙關係則幾乎沒有時間進
行描繪，無怪即使衝突元素十足、也難以高潮迭起。

比方說，電影從來就沒有仔細描述，阿米爾的父親是如何地受到旁人的崇敬。

傳說我父親曾在俾路支徒手與一隻熊搏鬥。如果這個故事的主角是其他人，一定會被屏斥
為誇大，這也是阿富汗人性好誇張的毛病……但沒有人會質疑任何有關爸爸這個故事的真
實性。就算有人質疑……爸爸也還有那三條彎彎曲曲劃過背部的傷疤。有無數次，我想像
著爸爸與熊搏鬥的情景，甚至還夢到過……（頁十五）

有這樣的背景，接續到電影裡也有的、父親表達對阿米爾失望的橋段，才有意義：

爸爸說：「聽著，我知道你和他的感情很好……我說真的。他需要一個……了解他的人。
因為天曉得，我不了解他。但是，阿米爾身上有些事讓我很困擾，我說不上來，就像……
」……他壓低聲音，但我還是聽得見。「如果我不是親眼看見醫生把他從我太太身上拖出
來，我一定不會相信他是我的兒子。」（頁廿五）

在小說裡，阿米爾觀賞馬上比武競賽時，因為恐懼而嘔吐，這樣的舉動讓父親非常失望，
並在當晚與拉辛汗說了以上的話；文字非常精準地描繪出阿米爾與父親間的矛盾情結；電
影裡也有這段，然而份量輕薄到實在過於草率，因此很難讓人確切地感受到阿米爾渴望父
親認同的力道。

而當父親以為哈山偷竊、卻依舊原諒他時，阿米爾的感想是：

原諒？但偷竊是不容原諒的罪，是一切罪惡的本質。你殺了一個人，就偷走一條生命。偷
走他妻子擁有丈夫的權利，剝奪他兒女擁有父親的權利……沒有任何行為比偷竊更邪惡。
這不是爸爸親口對我說的嗎？那他怎麼會原諒哈山，又為什麼不能原諒我沒成為他一直希
望的兒子？為什麼──（頁一Ｏ六）

透過以上兩段文字，阿米爾對父親的怨懟，以及進而轉嫁到哈山身上的殘酷，已經明確地
呼之欲出，這是孩子以怨恨之心爭取父愛的過程，得不到父親認同的自卑感與自幼存在的
階級意識，讓阿米爾在關鍵時刻皆以扭曲的態度面對哈山，這樣的矛盾感，不大可能在電
影中被察覺，因為電影根本沒有仔細鑽研這些小細節。

所以，在電影裡，阿米爾只是個單純的懦夫；在小說裡，阿米爾不只是懦夫，更是個活在
自卑、失望、渴望與罪惡之間的複合體，這樣的阿米爾，在自創小故事的情結漏洞被哈山
挑出時如是想：

我目瞪口呆。這個特殊的論點，顯然蠢得無以復加，卻從來沒有在我的腦海裡出現過……
就在那晚，我學到寫作的目的之一──諷刺──的這晚，我也學到了寫作的陷阱之一：情
節漏洞，哈山教我的。……一個冰冷陰沉的聲音陡然在我耳邊響起：他懂什麼，這個不識
字的哈扎拉人？……他竟然膽敢批評你？（頁卅七）

這樣的心情，在電影裡，根本不可能看出來，少了這一塊，不但弱化了阿米爾日後執著於
贖罪的動機，也淡化了阿米爾與哈山之間的階級差異，且看阿米爾與哈山一同被阿塞夫威
脅時的心音：

但他不是我朋友！我幾乎要衝口而出。他是我的僕人！我真的這樣想嗎？我當然沒有。…
…我對哈山很好，像我的朋友一樣，甚至更好，更像兄弟。但如果這樣，為什麼爸爸的朋
友帶他們的小孩到家裡來的時候，我從來不會叫哈山和我們一起玩？為什麼我只有在沒有
其他人在旁邊的時候，才跟哈山一起玩？（頁四十四）

而當哈山被雞姦時：

我跑開，因為我是懦夫……離開哈山的時候。我就是讓自己這樣相信的……因為另一個答
案……阿塞夫說的沒錯：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免費的。或許哈山就是我必須付
出的代價……用來贏回爸爸。這個代價公平嗎？在我還來不及阻止以前，答案就已經飛進
我的意識：他不過是個哈扎拉人，不是嗎？（頁八十）

透過以上各段文字，阿米爾背叛哈山的原因獲得充分的立體化了，然而，這些非常重要的
情節，在電影中不是被忽略、就是僅能輕描淡寫，以至於片中阿米爾的所做所為就算能被
理解，也很難產生情感上的共鳴，而要達到此，實際上並不困難，透過剪接技巧、加入旁
白或者更單純地擴充篇幅，都能增加本片情感的深度。

奈何，本片的篇幅就是那麼短小，編導的技巧就是不夠精妙。換成克里斯多夫諾蘭或雷利
史考特，本片或許還有救，可惜，事實就事與願相違。

在導演疲弱的技巧下，小說中幾個重要的轉折──哈山被雞姦與誣陷；父親挺身對抗俄軍
；阿米爾面對父親的過世；阿米爾從拉辛汗之口得知哈山的真正身分；阿米爾為了索拉博
而深入險境；阿米爾與阿塞夫的搏命對打，以及索拉博戲劇性的彈弓戲射擊──雖然都有
在片中出現，卻有如背景交代般的令人食之無味。

感覺就像一盤佈滿蔥蒜辣椒的重口味料理，在廚師驚人的手藝下，卻如水煮菜一樣沒有滋
味。

難道導演也覺得《追風箏的孩子》原著小說過於灑狗血，所以刻意逆向操作、讓全片情感
淡薄清新如無糖綠茶？果真如此，導演也未演太用心了吧！

事實是，灑狗血的劇本，就應該搭配灑狗血的編導，就算沒有克里斯諾蘭的敘事技巧，也
該有史蒂芬史匹柏的情緒操弄，別忘了這是一本精心計弄──講難聽一點，是匠氣十足─
─的小說，將這樣的小說影像化，根本無須擔心濫情與做作，因為不這麼做，就無法還原
小說裡該有的情緒，就像這部淡如清水的電影一樣。

如果硬要在這部作品中挑出優點，那當然是飾演哈山的小演員Ahmad Khan Mahmidzada莫
屬。

小說裡的哈山，原本有兔唇的缺陷，搭配其與阿米爾的階級不一，更加突顯出他倆天差地
遠的差異，電影裡的哈山並沒有兔唇，然而Ahmad Khan Mahmidzada自然不造作的演出，
讓哈山的單純、忠實與敏感活靈活現地還原於大銀幕，咀嚼哈山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台
詞，是我在本片中得到的唯一樂趣。

正因為哈山如此重要，所以我無法理解，為何導演不能善用這角色？這角色重要到值得貫
穿全場，並現身於主角每一個午夜夢迴的囈想，從開場拉辛汗的來電，到後段索拉博以彈
弓打穿阿塞夫的眼，透過與過去的對照剪接，哈山可以超越時間，隨時點綴在每一段劇情
，因為他是阿米爾的摯友、罪孽與重獲自由的救贖。

無論是阿米爾步往喀布爾的旅程，亦或阿米爾在美國生活中的每一個挫折與快樂的點滴，
只要能隨時帶出哈山的眼神與身影，我相信本片的情感力道會大幅提升。

然而，木已成舟，本片已被拍成故事濫情而狗血、效果淡然如清水的作品，這對小說來說
，不只是蹧蹋，更是侮辱；若你還沒看過小說，倒是可以嘗試看看，因為，看完電影再來
看小說，你將會驚喜地發現，小說，雖然真的很灑狗血，但是真的、真的非常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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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wasn't kissing her, I was whispering in her mou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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