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理（135） - 同志

無奈而輕聲地嘆息後，我握住曉婷的手，環視著此刻室內的一切。


躲在走廊探頭探腦的，是一臉驚惶的思婷與曉堯。

僵立在流理台前面的，是不知所措的慧萍阿姨。

低著頭坐在沙發上的，是面帶愧色的秀麗阿姨。


我的父母則是帶著滿腔的怒意，狠狠地瞪視臉色發白的天翔叔叔。


眼前劍拔弩張的場面，讓我開始逐漸地惶恐。




不，這並不是我想要見到的....


這十年來，叔叔的確是在偏見中，犯下了許多難以饒恕的過錯。


但在決定邀請他的那一刻，

我還是真心地希望他能用客人的身分，來家裡接受我和曉婷的招待。


用心烹飪餐點時，我的腦海中浮現的，也是雙方父母的笑容，還有和睦相處的畫面。


理性地握手和談前，總要有一方願意率先放下手中的刀劍。


如果做錯事的長輩，實在是拉不下這個臉認錯與道歉，

那麼身為晚輩的我，是不是應該主動先幫對方化解如此的難堪？



察覺到心中的真實想法後，我走到爸的面前，握緊了他的雙手。


「爸，人都難免有情緒失控的時候，叔叔也不例外。」


「都差點被人給賞巴掌了，妳怎麼還替他說話？」


「叔叔曾經失去了曉婷將近三十年，

　也因此想在剩下的人生裡，好好地補償這份遲來的父愛。

　所以在面對關於她的煩惱時，就算變得比較激動與不理性，那也是情有可原啊。」


「妳是希望我跟阿滿原諒他嗎？」





「爸、媽，我累了，我不想再因為這件事，而繼續地仇視配偶的父親。」


叔叔驚訝地抬起頭，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爸心疼地拍拍我的肩膀，隨即再度轉過頭，嚴肅地望向了叔叔。


「謝先生，您也是有孩子的人，能不能請您稍微地將心比心？」


「唔....」


「就算不為我們兩個老的想，您也該想想曉婷的感受；

　看到親生父親跟自己的另一半這樣起衝突，沒有人會覺得好受的。」




曉婷走到叔叔的身邊，握著他的手輕輕地點頭。


媽把爸拉回了沙發上，再用懇切的聲音說：


「謝先生，兩個孩子已經在一起那麼久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是真的想跟您和兩位親家母，都建立起更為友善的關係。」


「叔叔，我也是這麼想，畢竟無論如何，您都是曉婷無可取代的親生爸爸。」


放開了曉婷的手後，叔叔將雙手相扣在胸前，沉默地凝視站在面前的我們。


凝視著這對並肩而立，早已一體同心的連理。



最後在眾人們的注視中，天翔叔叔終於吐出了低啞而生硬的歉意。


「對....不起。」


「叔叔，能聽到你這麼說，我真的很開心。」


「但是對於孩子們的未來，方思瑤，妳到底打算怎麼做....」


會心地相視一笑後，我和曉婷牽起彼此的手，說出了早已決定的答案。


「我們打算繼續留在國內，讓思婷和曉堯在台灣長大。」


「這不只是我和思瑤的抉擇，也是我們全家共同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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