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理（58） - 同志

傍晚的時候，思瑤從加護病房轉到了頂樓的VIP病房。


蒼白孱弱的她，依然雙眼緊閉地躺在病床上，

接在身側的引流管，不時地往下淌著點點滴滴的血水。


「莊醫師，思瑤為什麼還沒清醒？是不是因為她的頭部....」


莊醫師摘下聽筒，溫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曉婷，妳放心，根據金董的說法，還有昨天我們檢查的結果，

　車禍發生的當下，思瑤的頭部並沒有受到撞擊的傷害。」


「那麼為什麼，她還沒有醒....」


「思瑤之所以還處於昏迷狀態，應該只是因為進行手術後，體力尚未恢復過來。

　我會先用靜脈輸液為她補充水份和電解質，也為她注射抗生素，以避免術後感染。」


「莊醫師，真的很謝謝你。」


伸手替思瑤蓋好毛毯後，莊醫師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曉婷，思瑤清醒後，妳再來通知我，我會請麻醉師為她裝上自控式止痛裝置。」


我握緊思瑤纖弱的左手，悲傷地望向了莊醫師。


「肋骨斷裂之後，大約要花一個多月的時間才能初步癒合，

　這段時間內，受創部位會產生劇烈的疼痛，一般人....是很難忍受的....」


送走莊醫師後，我在思瑤的身邊坐了下來，小心地用棉花棒潤濕她乾枯的雙唇。

孩子們和佩佩圍繞在床邊，用同樣心疼的眼光，望向了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思瑤。


小公主按著思瑤的手背，惶恐不已地喃喃自語著。





「媽媽會很痛嗎....有多痛呢？是不是比我上次騎車摔傷時，還要痛得更厲害....」


佩佩摟住思婷的肩頭，不斷地淌下傷心的眼淚。


曉堯凝視著思瑤的臉龐，用堅定的聲音說：


「姊姊、媽咪，妳們放心，媽媽會勇敢地撐過去的，她是我所見過最堅強的人。」


門外傳來輕微的響動，偉哲、小熊和白雪提著三大袋的食物跟飲料，走進了病房裡。

將手中的飲料擱在茶几後，偉哲踱到我的身邊，俯視著床上的思瑤。


「方思瑤到現在都還沒醒過來嗎？」



「沒有，她還是一直昏迷不醒....」


「媽大概只是太虛弱了，還需要一段時間恢復體力，曉婷姐，妳不要擔心。」


「是啊，曉婷堂姊，雖然堂嫂堂姊夫已經有點年紀了，這次狀況又嚴重了一點，

　但是她的生命力超強，過段時間後，肯定就能恢復以往的健康了。

　好啦，你們都餓了吧？先休息一下啦。

　我跟偉哲去喬可愛餐廳外帶了好幾份義大利麵，大家都先來吃晚餐吧。」


思婷幫著白雪把餐盒分給大家，接著拿起一盒奶油培根義大利麵，走到了我的身旁。


「媽咪，先吃點東西吧。」




我從她的手中接過餐盒和叉子，卻無法提起打開盒蓋的意願。


「曉婷，妳這兩天都沒好好吃東西吧？這樣是不行的。

　就當作是為了讓表姊安心，妳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是啊，媽咪，而且妳要吃得飽一點，才有體力照顧受傷的媽媽啊。」


一聲沉重的嘆息後，我打開餐盒的蓋子，逼著自己嚼蠟般地嚥下眼前的晚餐。


Ｑ彈順口的麵條，伴隨著沾裹的濃郁醬汁，滑溜溜地通過了食道。

空虛的胃逐漸被填滿，卻填不了心裡那塊被狠狠撕開的破洞。





我放下吃淨的餐盒，勉強地用開水送下最後一口的食物，

在難以克制的悲痛中，我抵住思瑤的腰際，一遍又一遍地呼喊她的名字。


「思瑤，妳快醒來....妳知不知道我在這裡，思瑤....我在這裡啊....」


髮梢被人輕柔地拍撫，耳際傳來了疲憊卻熟悉的聲音。


「我知道。」


雖然慘白虛弱，即使遍體鱗傷，

思瑤努力睜開的雙眼，此刻依舊閃動著溫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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