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理（93） - 同志

幫著慧萍媽媽準備好了大部份的菜餚後，

我和思瑤在除夕的下午，開車前往桃園機場，準備迎接她特地從洛杉磯回來過年的父母。


連兩個孩子也開心地跟我們一道過去。


在第二航廈外的停車場把車停好後，我迅速下了車，再繞到另一頭幫思瑤打開車門。


「曉婷，我自己開門就好了，妳也太體貼我了。」


「被體貼是妳作妻子的義務，而且妳的腳才剛剛能走動，還是讓我扶妳吧。」



「那就謝謝妳囉。」


我按下車子的遙控鎖，接著便在孩子們的陪伴下，扶著思瑤走到了出境大廳。


「阿公跟阿嬤的飛機到了嗎？」


「板子上顯示的是準點，應該再過幾分鐘就降落了。」


「我好想念花滿阿嬤喔，還有阿嬤家後面那一片大大的草地！」


「草地上還有小湖耶！要不是阿嬤說不行，我真的好想搭帳篷在湖邊露營喔。」


思瑤在長椅上坐了下來，微笑地望著小公主和小王子。




「那麼以後放暑假的時候，我跟媽咪都帶你們去洛杉磯找阿公阿嬤玩，好嗎？」


「耶！太好了！」


孩子們雀躍地發出歡呼聲，我卻是訝異地望向了思瑤。


「思瑤，難道妳....」


牽起我的左手後，思瑤露出了微帶苦澀的笑容。


「歷經那麼多次生死關頭，還有三次車禍所遺留下來的傷害後，

　我想....我是該考慮就此退休了。」




深深嘆了一口氣，我難過地垂下頭，摩娑著思瑤的手背。


「妳是認真的嗎？」


「我的確熱愛醫生的工作，但是這次大難不死，或許就是老天給我的提醒，

　要我就此好好休息，也快樂地享受自己剩餘的人生。」


「那麼妳退休之後，打算做些什麼？」


「好好愛妳。」


「思瑤....」


「也當妳和孩子們專屬的家政婦。」


迅雷不及掩耳地轉身後，她敏捷地吻上我的臉頰。

感觸柔軟而溫暖，卻也留下了一片驟然的紅燙。


她真的是越來越勇敢主動了....


「阿公阿嬤出來了！」


「阿公、阿嬤，我們在這邊！」


小公主和小王子的叫喊聲，從遠處興奮地傳來。

我連忙攙起了思瑤，走到出口處等待著。




自從前年暑假後，我和思瑤的父母已經將近兩年沒有見面了。


雖然年事已高，但伯父和伯母還是如同記憶中一樣，健康硬朗而又精神矍鑠。

開心地接受孩子擁抱後，伯母把推車交給小王子，帶著伯父走到了我們面前。


「爸、媽，好久不見了。」


伯母笑著對我點了點頭，隨即便把思瑤擁入自己的懷裡。

許久之後，才不捨地放開了她。


「才一陣子不見，妳們兩個就瘦了那麼多，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由自主地挪開雙眼後，思瑤的臉上浮現出了愧疚的神情。


「媽，坐了那麼久的飛機，你們一定累壞了。

　我先帶你們去旅館Check in和放行李，有什麼話待會聊吧。」


「爸、媽，我跟我媽準備了很多好菜，今天晚上就在我們家裡圍爐吧！」


雖然表情帶著些許疑惑，伯母還是綻開了笑容。


「曉婷，真是辛苦妳跟親家母了。」


「不會啦，今年難得那麼熱鬧，我媽跟孩子們都很開心呢。」



小公主走到伯父的身邊，仰起臉看著高大而滿頭銀髮的他。


「阿公，我來扶你好嗎？」


伯父笑呵呵地摸了摸她的頭。


「放心，阿公走得很穩，也想趁還能走動的時候，用自己的腳到處走一走。」


「那我牽你的手好不好？」


「好啊。」


微笑地看著眼前的畫面，思瑤也悄悄牽起了我的手。




在愉快的氣氛中離開機場後，我駕著車從中山高回到了台北，

接著抵達了伯父和伯母所住宿的飯店。


一踏入房間裡，思婷和曉堯立刻衝到落地窗旁邊，興奮地從十五樓往下俯瞰。


「這裡好高喔！」


「可以看到整個台北市呢！」


「這是阿公和阿嬤的房間，你們兩個不要太調皮了。」


伯母拉著我在沙發上坐下，再溫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沒關係，小孩子就是要有精神才好啊。」


「有時候精神太好了，好到讓我們頭都痛了。」


輕輕咳了兩聲後，伯父用帶著嚴肅的認真聲音說：


「思瑤、曉婷，爸和媽這次回台灣，主要是有件事想跟妳們商量一下。」


「爸，怎麼了？」


「士育，我來說吧。」






凝視著雙胞胎的背影許久後，伯母轉過頭來，望著身旁的我們。


「之前我聽妳們說過，謝家的人因為不希望孩子們遭受莫名的歧視，

　於是便要求兩個孩子從小就念不同的學校。」


「是啊....」


「思瑤，所以我跟妳爸在想....

　明年孩子們要升國中了，妳們要不要乾脆就把兩個孩子帶到美國念書呢？」


從來沒想過這種事的我，此刻只能震驚地睜大了雙眼。



「美國對同性配偶的態度，還是比台灣包容得多了，

　而且在教育方面，也不像台灣這樣只注重填鴨式的教學。」


「我和阿滿會好好地栽培孩子們，並安排他們就讀最好的私立中學，

　曉婷，妳也可以帶妳的養母一起過來洛杉磯，跟我們兩個老人家作伴。」


「這....」


「爸、媽。」


雖然聲調依舊柔和，但是思瑤的臉上卻寫滿了凝重。


「這個決定太重大了，我和曉婷沒辦法立刻給你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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