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驚魂 Look Away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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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影片名稱 : 鏡中驚魂 Look Away

2.觀影時間 : 02/16

3.觀影地點 : 住家網路

4.觀影方式 : 網路，iTunes 美國版商店
https://itunes.apple.com/us/movie/look-away/id1437583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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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本版討論文「哪部電影女主角正到看她就值了」之賜，我跟著版友推薦看了加拿大 YA 心理驚悚片《鏡中驚魂》Look Away。這位年輕女主角 India Eisley果真美得像瓷娃娃一樣，而且弱女惡女自由切換的雙面演技一次滿足！她媽媽更是1968《殉情記》柴菲萊利版茱麗葉 Olivia Hussey，根本美人世家一脈相傳呀！

帶著看美女的心態來看此片，是很切題也很驚悚的，因為它在驚悚外表下想談的就是「美」的盲點與黑暗。這美，已經不只是屬於個人品味的唯美或耽美了，而是屬於社會規則的美學甚至產業、向下侵蝕到家庭的美好圖像與個人的美麗幻夢，把身體發育與人格建構都還未成熟的懵懂少年給扭曲得不成人形。它的關懷具體針對的是少女，尤其是那些很在意人緣、很容易自卑、在意外貌與身材、甚至會厭食的少女。
http://www.impawards.com/2018/posters/look_away_xlg.jpg


鏡子，美的陷阱

很多少年電影帶有這種關懷，而此片的呈現以一個「美」的概念總結各種形式。同為加拿大片，此片令我想到幾年前另一片《二夜情》(Le règne de la beauté美的國度」) ，它們都拍了很多精美的當代建築、以及能買得起這種當代建築豪宅的富裕中產精英，也拍了這種富裕生活中對「美」的執著、以及這執著下的性別權力關係。這種當代建築光鮮亮麗、配上加拿大北國景觀尤其是雪地枯枝、裡面走出的是衣著時尚飲食有機斯文有禮品味出眾的男女們，總令平凡的草民感到冷冽崇高而心生欽羨... 不過對其中人的平凡生活來說，它的面貌冷酷、環境孤寂、壓力巨大。

電影在家庭部分，先給我們看那巨大的家、空曠的廚房餐間與客廳、疏離的走廊與浴室、隔離如閣樓的臥室、天旋地轉的螺旋梯... 然後還有北美當代建築很愛用大面玻璃之餘也很愛用的大面「鏡子」，成為本片主題意象，中文片名更是直白譯出了。鏡子在生活中很常見，但也並非無處不在，只是對這種家庭就有點無處不在的感覺，不只是女兒在浴室照的鏡子比我們凡人家庭的都大面多了，媽媽躺在床上也要看見天花板鏡子，更別說媽媽要化妝漂亮去取悅爸爸時、或爸爸要送女兒整形大禮時，看的都是鏡子。

鏡子這元素在驚悚片或恐怖片都常用，在此片「美」的主題下則成了一種自我認同的照妖鏡。不論是如媽媽 Amy這樣的中年婦女、還是如女主角 Maria這樣的中學少女，都成為了大宅金絲雀，一次次照鏡子都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雕琢自己成為一個美的典型、是要讓爸爸為核心的中產家庭行禮如儀上軌道的。金絲雀面臨的困境與苦衷，男主人都懶得聽，只「噓噓、安靜下來、沒事的」，你的自我都不重要、有啥困難「打扮美美地容光煥發」一切都迎刃而解。
https://imgur.com/VF9SYm3


鏡子，自我認同

遇到真問題轉頭不面對、只顧著照鏡子化妝打扮，這就成了中產男性家庭的「擦脂抹粉」、也成了片名的 "Look Away"。在家裡男性家主不停轉移話題 look away要妻女乖乖別多想（妳美一點就萬事順遂）、在學校人人自掃門前雪看到霸凌也是 look away別出手（我們歌舞昇平妳別來掃興）、連好友 Lily 與 Maria交往十多年也只想看她開朗一面卻對憂鬱一面 look away（沒人喜歡愛哭鬼）、甚至好友的帥男友 Sean 顧著當白馬王子發揮騎士精神對大家都體貼放電卻對自己女友的不安全感 look away（對妳朋友溫柔錯了嗎？）...

由單一家庭、延伸到這校車接送的私立高中，這整個中產社會都固守生活之美、粉飾太平、對不夠美的生活現實 look away。不過這天，跟著社會與家庭規則看鏡子一輩子的女主角 Maria，突然間她看見的不再是化妝美美對外逢迎的金絲雀、而是那壓抑心底的自我終於拒絕 look away？本片作為驚悚片甚至神怪片的神怪梗，就在於這神秘的鏡中人 Airam，她到底從何而來呢？電影開頭秀了些媽媽當年懷胎時的超音波影像，強烈暗示這 Airam 是 Maria 的雙胞胎、只是一出生就畸形而被爸爸放棄埋葬了。不過真的是這樣嗎？

以神怪片來說可能是，但我偏好以較寫實的雙重人格片來解讀，畢竟這位 Airam說「妳出生時我就出生、妳看過的我都看過、妳知道的我都知道」，我就當作是 Maria內心壓抑著的另一個人格了，總有一天要跳出來的。電影前半，弱小內向的 Maria在鏡外一直被欺負、言語聳動的 Airam在鏡內聲聲誘惑著；經過一吻到了電影後半，自動轉換成 Airam在鏡外當個復仇惡女吃四方、Maria 困在鏡內看著親友被一一報仇卻無能為力。
https://imgur.com/CrnVqON


Don't Look Away

雖然電影把它演成了具體的雙重人格，但這種「這不是你」或「你另一面」的情境我們在現實生活中也絕不陌生：往往，面臨家庭或學校或公司極大壓力的朋友，一夕之間彷彿跨過了什麼門檻變成了另一個人，脫胎換骨令親友同儕都不認識了。說正面點，這種脫胎換骨可能是「頓悟」、可能是「開竅」，令本來社會邊緣的焦慮心靈突然一切都通了，搖身一變遊走社會把玩規則如魚得水；但說負面，這樣的脫胎換骨必有其後遺症，許多他原來的美好特質與理想初衷，就這樣一去不返了。

在此片，則是本來畏畏縮縮的 Maria脫胎換骨變了個人成為 Airam，要重新面對她過去面對的各種關係。好友 Lily 是好友，但只想要開朗快樂的瑪麗亞，不想看見也不想承擔瑪麗亞的真實面貌；好友男友 Sean 是個好男孩、體貼又會見義勇為，但他的舉動明明會激起女孩間的嫉妒誤會，他卻眼不見為淨，只想繼續賣弄著他的好男孩身段對誰都騎士，話也不說清楚任悲劇發生，都不干我事。隱忍的 Maria變成伸張自我的 Airam後，當然一個都不放過，一次次出手都是殺招。

此片殺人不手軟，毀的都是 Maria雖有缺陷仍珍惜的一段段關係，殺完了也沒後話甚至沒有司法追逃，彷彿只是讓少女伸張自己發洩一回。最後要面對的大魔王，還是制定美的規則主宰自己一生的整形爸爸 Dan，他當一家之主從不聽大家心裡想什麼，只要一切都規規矩矩在軌道上，讓他看了開心滿意就好。面對妻女一切不滿，都口口聲聲「沒事沒事你只需冷靜」，一切打為歇斯底里汙名掉也敷衍掉；面對妻女一切不順，都口口聲聲「去化個妝容光煥發、世界就變好」。這正如同他的整形事業：你們的本來面貌都不重要，只要照社會制定的美感來扭曲自己面貌，問題全解決。
https://imgur.com/GQbROpK


色衰而愛弛

也許，透過一次鏡子之吻互換處境，女主由粉飾太平的 Maria轉為放浪形骸的 Airam，象徵少女面對現實伸張自我吧？然而說到最後，看似率性做自己的 Airam也落入 look away的陷阱、從來沒面對自己的全貌，因為自己一直都是雙面共存、卻一直只彰顯一個壓抑另一個：Airam 主要任務是搞爛父母關係讓它現形毀掉，卻不做 Maria渴望的修補；Airam 要殺 Lily 報仇，卻不做 Maria渴望的友情；Airam 要把帥男 Sean 佔為己有，那肉慾關係卻不是 Maria渴望的人情。

此片呈現了少女內向與外向人格的兩個極端、沒走寫實複雜的中道、卻展演了兩極人格所能造成的兩極傷害。一路自信滿滿的 Airam越玩越大、越做越絕、越殺越多，也終於頹然倒地伸手摸著鏡中的 Maria懇求拯救，她這決絕人格也終於後悔了。Airam 面對本片這「唯美大魔王」、整形醫師爸爸，最後對決終於道出心結：「我美嗎？我若不美，你還愛我嗎？」一直 look away的爸爸終究只能 "look at me" 而不能 "see me" 嗎？

片末，本片這媽媽當年生女的「雙胞胎」梗也漸漸明朗，而我認為那位因畸形而被爸爸以美之名冷酷犧牲的姊姊，並非靈異地直接化身為 Airam來復仇，而是在這家被壓抑的母女之間埋下了一個心理陰影，讓母親歇斯底里一生、也讓女兒帶著恐懼而畏縮服從長大了。正如媽媽當年絕望懇求 "Why can't you just love her?”如今 Maria/Airam也只想卑微懇求 "Why can't you just love me?"
https://imgur.com/bxt4rC0


片末最後一鏡，放縱開殺一回的 Airam回到母親身邊討抱抱，此片以美為軸線的性別控訴終於明朗。這終鏡在意識中把孤身女兒一分為二的處理，也許是此片處理手法一路精緻冷調後稍微拙劣的小破功，但也揭示了它訴求的理想：一方面，母親渴望女兒生下來是美是醜、我都要愛；另一方面，女兒長大了是亭亭玉立還是走偏長歪，我也都要愛。不論看外表還是看內在，愛就是愛，為何這世界要分美醜呢？

《鏡中驚魂》這加拿大驚悚片，外表冷冽絕望、內裡溫暖訴求，它不像許多美式少年驚悚片刺激為主訊息為輔、而是各種驚悚衝突美術設計全都從旁輔助呈現那訊息。儘管它的「鏡子」與「雙重人格」等恐怖手法都不稀奇，但這些老手法被拿來認真精緻地說個憂傷小故事，我是非常欣賞的。身兼製編導三職的是《諜債》的以色列影人 Assaf Bernstein，YA小製作有 Jason Isaacs和 Mira Sorvino兩位長輩壓陣，以驚悚片或恐怖片的感官刺激來說也許有點平淡（爛番茄 10%，負評的都說不夠恐怖或步調太慢）？但很適合我這種喜歡在恐怖中見人情的觀眾。推薦有興趣者看看。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vROgpRpHxG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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