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睡美人（上）（雷） - 藝術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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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告：未滿18歲者請勿觀看















（以下含重雷）




















苦命女學生露西真是忙碌。
為了錢，
她去製藥公司做「人體白老鼠」，
讓穿著白袍的研究人員
把長長的管子由她的口腔穿過喉嚨、
伸進胃裡去做新藥的人體實驗；
為了錢，
她在餐館做女侍；
為了錢，
她在公司兼差做打雜影印的小妹；
為了錢，
晚上她還得梳妝打扮一番，去夜店吊凱子援交。

她需要錢，
否則繳不出房租她就得睡街上；
她需要錢，
因為老媽總是拿她的信用卡去敗家；
她需要錢，
因為心愛的男友博德曼絕症纏身，
食宿開銷都需要接濟；
更別提不曉得哪天才還得清的學貸。
就因為成天被錢追著跑，
只要能賺點錢，她什麼都願意做。

她很自制，
即使偶爾有損友拿白粉和她分享，
她也節制自己不上癮，
她知道以自己的阮囊羞澀
根本玩不起毒品；
有色無膽又自以為很懂情調的尋芳客
要用擲硬幣決定今晚誰上她，
她也只是冷冷淺笑以對；
公司裡刁鑽的女上司對她頤指氣使，
她也不頂撞；
她自制得幾乎像一架機械人，
總是掛著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情，
腦中唯一的指令就是
找更多賺錢的管道，
因為她知道
自悲自憐、大哭大鬧、控訴命運
對於她的困境一點幫助也沒有，
她唯一的出路就是找錢、再找錢、再找更多錢。
她急需要錢來打平一筆筆的開銷，
為了繼續生活下去、
為了維持周遭的世界繼續運轉，
廉恥、貞潔、信仰、副作用，
那是什麼東西？
這些全都不在她的顧慮範圍內，
她有充份的自覺，
用身體去賺錢、用本能去賺錢，
整天在跟錢賽跑的人，沒有分心的本錢。

有一天，她找到一種
奇特的賺錢管道。
負責面試的克萊拉與助理湯瑪士
檢查了她的裸體，
確認她身上沒穿舌環、臍環等東西、沒刺青、沒顯著的傷疤後，
又安排簡單的抽血
確認沒毒癮沒怪病，她就上工了。

工作項目叫「銀盤餐飲服務」，
工作時只能身穿胸罩與內褲，
還規定要擦唇膏、
必須把嘴唇塗成像自己陰唇的顏色。
克萊拉特別向她保證，

　　「妳的陰道絕不會被插入」，

另外，這份工作是有罰款規定的，
就是不得對任何人提起這份工作的任何內容。

「銀盤餐飲服務」講白了
就是在富豪的私人招待所擔任女侍。
端著銀質餐盤上菜、倒酒、遞毛巾。
除了工作的服儀規定比較特別、
客人都是些低調富裕又年邁的社會頂層、
平凡中下階級幾乎難得見到的「成功人士」外，
工作所需的技能
與尋常有點格調的餐廳侍者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而且現場還不只她一個工作人員，
在「學姊」們的調教與照應下，
做起來幾乎沒什麼困難。
重點是酬勞給得很慷慨！

酬勞豐厚到讓她剛開始還有點難以置信。
一疊鈔票，
才工作一晚上就能賺到這一疊鈔票，
世上真有這麼好賺的錢？
抽一張來燒燒看，
假鈔因為印製時的壓印力量不足，
浮水印被火一燒就會起灰，真鈔則不會。
果然是真鈔哎！
哇靠！
怎麼把真鈔給燒了，那可是賣皮肉賺的錢！
幸好只燒掉一張，還剩好多張。

找到這樣的賺錢管道，
對露西來說就像是撿到寶一樣。
工作一晚，只是服侍一群老人家吃晚餐、
在他們餐後閒聊時負責侍酒，
老人家散會她就能收工，
然後領班的姊姊塞給她一疊現鈔，
就能讓她生活好過一陣子。

來得容易的鈔票，
也改變了她對生活其它領域的態度。
在辦公室裡，以前「好累」只能往心裡吞，
現在不妨趁枯等影印機作業的時間
躺在地上小睡片刻，
主管的憤怒眼神，根本不用理會；
討厭的室友與房東站在一線排擠她，
只因為她的出入作息與常人不同，
有時會忘記輪到她刷洗雅房的公用浴廁。
終於她被強迫搬出來了。
沒關係，她住得起更像樣的單人套房，
還配有落地窗可以環視夜景。

有錢可以為她的生活帶來這些改變，
反過來說，要過得起這樣的生活
也必須持續一直有錢賺進來。
偏偏「銀盤餐飲服務」
並不是每天都有的一種工作機會，
為了維持這樣的生活水準，
露西除了繼續做藥廠的「人體白老鼠」、
繼續做辦公室打雜小妹，
終於不得不採取主動，
向克萊拉打探
「有沒有更多的工作機會？」

司機駕黑頭車載她來到克萊拉
位在郊外的豪宅，一下車她就看見
一名與她年齡相仿的金髮女孩
搖搖晃晃被人從側門攙扶出來，
送上黑頭轎車離去。
克萊拉說可以引介她另一種
酬勞更高的打工機會，
究竟是什麼樣的工作？
原來是喝下迷藥之後，
全身脫光不省人事
躺在床上睡一夜。
同樣的原則，

　　「妳的陰道絕不會被插入」

太好賺了！
睡覺還有錢拿！
可是為什麼要喝迷藥？
既然保證陰道絕不會被侵入，
只是睡一覺而已
為什麼還要喝迷藥？
沒辦法，工作就是這樣，
要不就按規定來上工，
要不然就別做。
露西就是需要錢啊！
沒有錢她眼前的生活就垮了，
食衣住行都會成問題，
所以就算工作性質
古怪到令她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也只好做了。

在絕對保證隱密的房間裡，
究竟發生些什麼事，露西完全不知道。
其實就是讓付了錢的老富豪們
在她身邊睡一夜而已，
除了不能入侵陰道外什麼都可以做，
廢話！你是觀眾你當然知道！
可是對露西來說
這問題可沒那麼簡單。
每次進豪宅睡一晚，
以她這種就算在環視夜景的私人套房
睡到半夜都可能會突然醒過來的人，
現在卻因為工作性質的特殊要求，
必須完全不省人事沉睡一整夜，
枕邊的「客戶」對她做些什麼
她根本無從得知，
這份工酬宛如是
出賣睡覺期間那幾個鐘頭的人生換來的，
這錢實在賺得她心裡發毛。

博德曼的病情完全沒有起色，
還似乎愈來愈嚴重。
在病入膏肓的時候擁露西入眠，
要行房是辦不到了，
只請求她

　　「妳能不能脫掉上衣？」

當然能！
全裸陪見不到面的「客戶」睡覺她都能了，
半裸陪男友睡一覺有什麼不能？
但是她要博德曼好起來、痊癒後娶她，
氣若游絲的博德曼能嗎？
電影演到這裡，
總算看到一直掛著冷漠表情、
彷彿泰山崩於前也不變色的露西，
心理防線終於潰堤，
在博德曼虛弱的懷裡啜泣起來。

博德曼的告別式，昔日好友都來了，
以前曾追求過露西的博德曼友人
來安慰她，
露西單刀直入問他，

　　「你會娶我嗎？」

什麼？博德曼屍骨未寒，
「那年，沒追到的女孩」竟問這種問題，
在這個地方？
這種場合？
這個時間？
友人怒不可遏，
除了連罵好幾聲「fuck you」以外，
似乎也找不出別的詞來罵她哪裡不對，
只能罵她不懂「禮（courtesy）」。
面對友人的辱罵，
露西只是淡淡冷笑，
比起當眾失禮失態破口大罵的人，
她顯得有禮多了。

人已經太習慣用「禮」來掩藏
真實的事物。
露西看過在夜店找援交妹的好色男，
明明已經淫慾衝天了
還力持有禮形象、
以擲硬幣來決定誰能上她的醜態；
看過「銀盤餐飲服務」主辦人克萊拉
高雅有禮的端莊；
看過晚宴上華麗優雅的
老紳士淑女們
在裸女侍者環伺下
還保持溫和有禮；
看過辦公室女上司
明明一肚子怨念
卻還勉強維持一點殘存的禮束；
到後來只有
博德曼的死亡是真實的，
儘管仍然弄了個葬禮來包裝它，
親友們壓抑悲慟
維持禮貌彼此攀談；
露西想要更多真實的東西，
禮儀式的噓寒問暖她已經厭倦了，
她想從周圍的人嘴裡逼出一些實話，
於是在博德曼的葬禮上
對著多年前追求過她的友人
劈頭丟出個突兀的問題

　　「你會娶我嗎？」

引出對方的辱罵，
當初試圖追求她的時候講過的甜言蜜語
多半也是假的，
起碼此刻這股
不計形像的忿怒是真實的。

她急於找尋更多真實的東西。
過去她是一個
成天忙於四處奔走
解決生計問題的人，
傳統父權思想
苛求女人潔身自愛的迂腐毒質
阻攔不了她，
受生計壓力所逼的人
不需要那些無謂的箝制，
比起空泛的意識型態，
起碼犧牲色相和勞力換來的鈔票是真的，
她自覺又自主，慎用自己的身體，
憑女性最原始的本能
解決一筆又一筆的經濟問題，
唯一的情感寄託就是博德曼。
如今博德曼的驟逝
讓她突然覺得
人生好像也是假的，
一個她深愛的人就這樣死了，
博德曼對她的愛
也隨死亡一起消失掉，
就這樣什麼都沒了，
那過去一切的辛苦、
維繫的希望
難道就這樣一同幻滅掉？

她開始不能忍受
「陪睡」服務帶來的不踏實感。
賣淫她都不怕，
擔任「人體白老鼠」的風險她也都不怕了，
還有什麼會是令她害怕的？
有什麼是不能讓她知道的？
偏偏克萊拉對工作條件的要求
毫不妥協，
完全不肯讓她知道
究竟她沉睡的那些夜晚
別人都對她做了些什麼，
一次都不行。
她非知道不可，
睡一覺起來昏昏沉沉就有錢拿，
人世間還有什麼比這更不真實的？
她去買了針孔攝影機，
喝下迷藥後，
靠意志力勉強撐起自己
偷偷安裝完攝影機，再倒回床舖上。

這一晚的「恩客」又是第一晚那位
慈祥和藹的老者，
無論在晚宴上還是在床邊，
開口閉口
都對人談起他的亡妻伊莉莎白，
幾乎像是把沉睡的露西
當作伊莉莎白一樣憐惜。
這次他向克萊拉提出一個
以往不曾有過的請求，
就是讓他也喝下迷藥後
再來睡這張床。
克萊拉無從拒絕這麼簡單的要求，
都幾十年的老長輩了會有什麼問題？
沒想到老先生躺在露西身邊
從此一睡不醒，
等克萊拉察覺有異，
老先生已經一命歸天。

當露西被驚愕萬分的克萊拉搖醒，
發現自己身邊躺著老先生的裸屍，
從電影開演以來一路貫串的自制力
終於瓦解，放聲大哭。
從頭到尾
歷盡各種奴役和堅苦，
除了啜泣過一次、
幾乎都是一臉冷冰冰的露西
為什麼到這時候卻嚎啕大哭？
或許她終於確認了
自己一直拒絕面對的殘酷現實：
死亡就是最後的真相。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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