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級/種族/性交織的小品電影《情人》 - 電影

最近看了影評後回鍋看一部老片，是梁家輝在1992年演的《情人》。
私心覺得梁家輝演這個角色也太有韻味，
把一個華裔男子受文化價值束縛的抑鬱與內心的慾望全部展露無遺啊！太帥了！

以下防雷(文長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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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部片沒有一般電影敘事常見的「主線動機」，甚至也沒發生重大事件。
電影內容是許多人物的微小動機非線性的慢慢推動而成，
男女主角最後的結局其實一開始很大一部分都被他們流露出來的態度決定了。

整個故事背景發生在越南西貢，那時越南正受法國政府殖民。
女主角是法國女生，從小就在越南長大，只回過法國一次。
她和飾演男主的梁家輝初次在交通船上相遇，
其實雙方都是單純的被對方的外在符碼吸引。
吸引女主角的是梁家輝透漏她家就是越南富賈一方的大戶人家。
吸引男主角的是身為殖民者的法國年輕白人女性，竟然會下凡到平民的交通船上。
後來經過兩次交手：
男主在車上伸出右手緊張而情慾盡出的慢慢試探女方的底線；
而幾天後梁家輝的車停在女主學校想要得到回覆，女主也意味深長的在玻璃上留下一個深吻
之後兩者開始了(包養)關係。
表面上他們是各取所需。
女方認為她是為了錢才和男主在一起；
男方雖一開始害怕會動情，但仍很大一部分是渴求女主正值荳蔻年華的肉體。
其實更深層的原因則是兩者都是為了消解自身的矛盾而互相吸引。
前面提過，女主是法國白人，本應相應的要養尊處優，
像劇中那個坐著高檔車經過市集，受萬人矚目的法國官夫人一樣。
但由於母親投資失敗，征服者/西方白人優勢族群身分/上層階級的等號被打破。
身為白人的她們被其他白人認為是「失敗者」，劃為非我族類。
男主的矛盾又更深層，雖然是地方仕紳，也算是廣義的上層階級，
但華裔身分讓他成為既不屬於本地居民族裔，又非殖民者族裔的矛盾身分，
雖然家財萬貫，但卻被講求門當戶對的婚約、君臣父子的傳統觀念束縛，
對自己未來毫無主動權。
男主在他握有的資源跟他真正的決定事情的能力間出現矛盾，
表現在男主雖然內心已經被情慾充滿，卻不敢積極行動
只能怯懦的用顫抖的手點菸、閃爍的眼神交談、用小指慢慢試探女主。

女主並不是貪圖男主那邊得來的錢，而是錢帶給她的階級滿足。
讓她真正喜悅的時刻是母親、兄弟吃飯時原本對男主輕視的嘴臉，
到男主從錢包掏出鈔票瞪大雙眼的反差。
此時的家人就是那些原本輕視他們家其他白人的縮影，她成功讓他們不敢看輕自己。
悲哀的是，這代表他們和其他白人也沒有兩樣。
如果有可能，一樣會輕視其他「白人失敗者」。

男主也從和女主性愛的過程，找回自己主導的能力。
他在床上，反轉了征服者與被征服者的身分：一個白人，躺在床上任他擺布。

矛盾表面上被消解了，但新的矛盾又出現。
女主從在學校被傳言是中國人的情婦、妓女，
到家人質問是否和中國人發生可恥的性關係，都不敢正面回應。

而男主這段期間慢慢想將這段感情正常化，希望讓女主承認他們發展出「愛情」
卻屢屢受挫。
面對女主哥哥的挑釁，那回歸怯懦的回應(當然，不是在床上嘛)讓女主大失所望。
到父母婚約即將到來，不死心的再問女主：「你承認是為了錢跟我在一起嗎？」
女主仍然回應：「我是為了錢跟你在一起。」讓男主徹底心碎。

在這段感情裡，男主是比較早發現他們存在愛情的，
雖然向父親懇求他深愛的是法國女子，但遭父親拒絕後仍不敢違抗。
也不敢在這段感情中做出更主動的表示，到最後還要靠女主的嘴替他下決定。

而女主的種族優越感讓他蒙蔽了內心，抵抗、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愛。
直到親眼看見男主成婚，壓垮了最後一根稻草。
深夜偷偷跑回以前和男主纏綿的小房子，但男主已經不在這邊了。
最後全家搭船要返回法國時，在船上望著岸上時又看到男主停在碼頭的車，
像以前停在學校外等他一樣，
彷彿訴說男主對他的愛不曾改變，但卻無法回頭，隨著船上響起鋼琴樂。
女主終於潰堤，不斷流著淚水。這時她才知道他們存在著「愛」。

兩方其實都有能動性可以改變故事的結尾，
但是他們選擇順應背後的結構，順應文化規範、種族階序，
才讓最後的鋼琴樂聽起來如此撕心裂肺。

整部片架構簡單，沒有複雜劇情，
但是微小動機不斷滋生牽連出看似自由、無價的愛，也會受更大的結構所束縛。
雖然女主媽媽時而自由、時而保守，時而通情達理，時而勢利的表現讓我很出戲。
不過總體來說仍然韻味十足，值得細細品味。
推薦給大家回鍋這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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