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文學館－詩詞解析～愁落暗塵 - 布袋戲

前言：其實不是愁落暗塵啦，而是愁落暗塵抱住傾君憐的屍體時，背景出現的那首詞。
　　　這首詞我很喜歡，因為是蘇大學士的詞。每次看，都有深深的哀愁，深深的感動
　　　。若是說哪首詞會讓我有想哭的衝動，怕就只有這首《江城子》了。這首，我會
　　　用台語吟，自己偶吟之後，都怕這等哀愁，使我自己哭......。

正文：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這首是東坡居士憶亡妻的悼亡詞。

詞牌是《江城子》，題目〈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這首詞寫於神宗熙寧八年
〈1075〉，此時蘇軾40歲，是夜夢其亡妻王弗，悼念所作。蘇學士19歲娶王弗，當年她
16歲，兩人相當恩愛，而王弗早逝，年僅27歲。

熙寧八年已卯年正月二十日，那一夜，蘇軾半夜夢裡憶亡妻，泣中驚醒，傷痛得「千里
孤墳，無處話淒涼。」悲傷地寫下了千古絕泣詩《江城子》雙調，七十字，五平韻。

十年生死兩茫茫，寫此詞時王弗去世十年了，「生死」，指兩人一個生一個死，「兩茫
茫」則是言此時蘇軾被貶官到密州，生活極苦心境亦苦，心想亡妻於地下亦苦。或說分
隔十年，人事滄桑，有點反問其妻「分離十年了，妳可好？」的意思

「不思量，自難忘」是說，雖然不去想，可是，本能的，就難以忘記難以忘懷昔日恩愛
情景。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這時候的蘇軾，貶官在密州，其亡妻葬於四川眉山的東北方
彭山縣安鎮鄉可龍里。故言兩人分隔千里。「無處話淒涼」則是哀傷的說，我沒辦法向
妳訴苦，妳也沒辦法告訴我妳現在好不好。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這句的感嘆則是想告訴亡妻，現在被奸臣迫害，
四處流離，折騰的風塵滿面，鬢髮發白，嚐盡人間滄桑，假使見面了，也「應不識」了
。感傷之嘆，莫非如此。想與愛妻見面，但卻害怕了，退卻了，因為縱使相見，也非昔
日雄姿英發，怎不哀傷沉痛？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這裡東坡才描寫到自
己的夢境。夜裡作夢忽然回到了家鄉，在昔日兩人畫眉之樂的窗前，看到亡妻似乎還沒
死，還在窗前梳妝。兩人相見時相對無言，只有淚流不止。

這裡「無言」並非真的是無話可說，而是十年一別，不知如何訴說對彼此的思念，千言
萬語總歸無言，惟有淚千行。而「千行」當然是誇示用法，形容淚流不只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則是回到了現實，想到千里之外的亡妻，孤墳之
下，明月獨照，在那種著短松的山崗，年年傷逝日，是否也因為思念著親人而柔腸寸斷
呢？

這一首詞，不言昔日有多相愛，而純以夢境起興，那種悲痛傷懷的感覺，天下有情人也
為之一慟。豪放之蘇學士，也有如此情深的一面。試想，那種相顧無言的感受，不是不
說，而是太多太多想說了，真的見到面，一句「妳過的好嗎？」都有可能哽在喉頭，想
說也說不出口。只有哀痛的淚水能夠把彼此的思念拉近，而又在昔日恩愛的窗前，又見
到當年美麗的她還在梳妝，彷彿愛妻還沒走，她還在啊。

蘇學士那種因貶官而傷懷之時，卻不自覺夢到當年結髮的妻子，哭到醒來的感受，令人
心也為之一糾。那是怎樣的失意，讓他想回到與妻子相愛的當年？又是怎樣的想念，讓
東坡竟泣醒而留下這首千古流傳的悼亡詞？只有深深的愛過，才有這樣深深的痛醒。那
種哀痛逾恆的感受，透過字裡行間情意流露，傳達給後世讀這首詞的人，無盡的感動。

回到愁落暗塵身上，看到屍體，想起過往情深，唯有這首《江城子》，才能表達心裏無
限哀愁。痛過了，才能夠深深把愛給永遠記得。昔日笑蓬萊的歡笑細語，怎變成冰冷的
溫度留在手心？傷痛，真的是無處話悽涼，惟有淚千行。

彼蒼者天，曷其有極！嗚呼，為親者哀，為親者痛。想必愁落暗塵的心底，是與蘇學士
相同，多希望愛妻還在身旁陪著自己走過困苦顛沛，只是逝者已矣，留下的只有生者心
中無盡的哀傷和懷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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