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聲尖叫三部曲：席妮自我療癒之旅上篇(超大雷) - 恐怖

在千禧年之際，我最敬佩的導演Wes Craven(半夜鬼上床，餓鬼之家)為我們獻上
Scream Trilogy，替恐怖類型影史劃下階段性的里程碑。驚聲尖叫三部曲不僅帶動
90年代中期新型砍殺片(或稱Neo-Slasher)的風潮，亦增進許多當紅美國電視影集
的明星知名度，例如本系列的Neve Campbell與Sarah Michelle Gellar等。這篇評論
與其說是深度影評，不如說是我個人對Wes Craven與Scream系列作衷心熱愛的致敬文。

首先，就從驚為天人的原創Scream 1開始講起。

假設大部分恐怖片迷都已經看過這集，相信都對Casey與男友Steve慘遭殺害的開場戲
印象深刻。Wes Craven在這場驚悚至極的追殺戲投下震撼彈，也為Kevin Williamson
的編劇定下核心基調：一群生活在90年代末期的青少年，被捲進80年代砍殺片的敘事
當中。角色必須辨識出身處其中的敘事情境，釐清與掌握關鍵的恐怖片「規則」，否則
終將從這場「遊戲」中出局，也就是被兇手砍殺身亡。

在驚聲尖叫中，這群角色對當代媒體呈現的新聞與虛構事件都有極高的熟稔度，也經常
將身邊發生的事件直接聯想成某部電影。這樣的現象對研讀文學或文化理論的朋友應不
陌生，也就是所謂的後現代(Postmodern)的徵候。虛構和真實界線開始消解，高級文化
與通俗文化分野模糊。我們活在由媒體主導的文化氛圍，一切正經八百的東西都可以被
戲謔地看待。不少電影學者經常用『後現代』一詞來詮釋和分析Scream，而大多數的評
論也就容易將Scream歸類成「廉價後現代的通俗作品」。

然而，也有些視角寬廣的學者，決定捨棄太過空泛的後現代論述，而從迷(Fan)的觀點
切入。Matt Hills認為，Scream透過整理傳統恐怖類型的敘事架構，與恐怖片迷建構互
動關係。恐怖片迷可清楚地藉由Scream角色辨識出的規則，從顛覆、回復、再顛覆與再
回復框架的過程，獲得觀影的趣味。Scream呈現了有意對恐怖片迷釋放出Philip Brophy
所說的訊號：「它(恐怖片)知道你知道它知道你知道」。

即便更多學者如Vera Dika、Jonathan Lake Crane與Andrew Tudor認為Scream終究沒有
打破砍殺片的敘事框架，不過這也是Scream之所以迷人之處。Scream對恐怖片迷送出考驗
的邀請，並藉由與經典砍殺片Halloween(月光光心慌慌)有意識地引用，進而內建觀眾預
期的認知。例如超級電影迷Randy警告Halloween女主角Jamie Lee Curtis『Behind You』
，帶著面具的殺手也正好站在Randy的身後；接近結局高潮時杜威持槍走進大宅，背景卻
襯著Halloween的配樂、當Halloween的Jamie Lee Curtis拿刀往前殺去的同時，Scream的
女主角席妮也正好把電視銀幕砸向兇手Stu的頭顱。身為恐怖片迷，Scream替恐怖片迷累積
了恐怖類型的文化資本，也替當代年輕觀眾找出恐怖片另一條結合驚嚇與幽默的出路。


Scream 2：Se(-)quel, and Se(-)rial Killer


Please don't kill me, Ghostface, I wanna be in the sequel.

不過很遺憾，Scream第一集的Tatum並沒有實現演出續集的願望。當然第一集的兇手Billy
與Stu的計畫也宣告失敗。然而，總有其他人會著手策劃續集的進行。離開家鄉Woodsboro
出外唸大學的女主角Sidney，原以為可以脫離這場追殺夢魘，卻因女記者Gale Weathers
根據此事件撰寫的新書改拍成的電影"Stab"的上映，再度招來恐怖的殺機。

或許Scream 2的開場戲並沒有像第一集這麼震撼嚇人，但將場景直接置入電影院中，卻是
相當高明且有趣的安排。片中片Stab透過電影行銷手法發放鬼面具，鼓勵觀眾(Audience)
主動參與電影的敘事(學者Peter Hutchings特別提到這些觀眾絕大部分都扮演追殺者而非
被追殺者)，並從觀眾對Stab的反應再度彰顯「觀眾」的參與是解讀恐怖電影不可或缺的
元素。

既然Scream 2作為一部續集，就不能忽視片中有關續集電影的討論。不論是Randy和其他
學生在電影理論課爭辯「電影暴力與現實社會的關係」，或是Randy與杜威討論續集電影
規則與懸疑犯，不僅精巧呼應第一集所帶出的虛構與現實混淆的恐怖，甚至極其高明地
在這些橋段中鋪下讓我們無法迅速得知卻非常明顯的真兇線索。像是Mickey不斷在辯稱
續集也可以超越原作，以及Randy分析懸疑犯時所說的：Mrs. Voorhees is the perfect
serial killer(傑森的母親是完美的連續殺人犯)。

在此要特別說明一下，十年前我在戲院看完Scream 2，感覺是失落大於驚喜，某部分是
始於對續集兇手的安排。然而當我最近不斷回顧本片，才對Billy的母親是幕後操盤手的
劇情拍案叫絕。在Scream 1中，編劇提醒我們經典恐怖片「十三號星期五」第一集的兇手
是續集才出現的傑森的母親；而在Scream 2，這樣的劇情安排正好是相反過來的！而在結
尾發生在舞台上的高潮戲(再度呼應【人生如戲，戲如人生】)，Billy母親對大眾譴責
『一切都是家長的錯』的強烈厭惡，則是完美延續導演Wes Craven在他的作品中長期所
關注的「家庭黑暗面」：上一代的秘密與背叛的代價卻讓不知情的下一代殘酷地承受。

另外，Scream 2除了延續第一集顛覆與回復電影規則的遊戲本質之外，還更進一步剖析
當時美國受到大眾關注的兇殺審判案件，暴露有偷窺癖的大眾想從媒體得知連續殺人犯
秘辛的現象，亦讓連環殺手(Serial Killer)與電影續集共有的「連續」本質產生連結。
在第一集當中，Billy對Sidney說：人生就是一場電影，只是我們『不能選擇我們要的
類型』(can't pick our genre)；但學者Annalee Newitz認為，Scream 2的兇手Mickey
卻更進一步想要掌控與選擇自己要的類型，甚至有意想操弄法庭審判的結果，除讓自己
脫罪還能因此成名。因為對Mickey而言，這年頭是It's all about the trial(一切都和
審判有關啊)！雖然最後Mickey的企圖沒有達成，不過導演與編劇卻也在Scream 2當中，
暗自將了這個把「暴力行為粗糙地歸因給電影」的社會狠狠的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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