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恬靜落來的時*－荷索〈時間之輪〉 - 藝術電影

世界恬靜落來的時*－荷索〈時間之輪〉

德國新電影大師荷索（Werner Herzog）最為影迷津津樂道的，莫過於他「人如其作」的
怪異風格：吃鞋子、催眠演員、深入蠻荒叢林、用手槍指揮拍片…..瘋狂激進的行徑呼應
著作品裡洋溢的，那股超越理性的偏執與神秘，其個人與作品巧妙結合，建構出屬於荷索
個人的電影神話 。

荷索近十年來戮力拍攝紀錄片，他以獨特的人類學目光穿越世界各大洲，捕捉文明、自然
、宗教……裡人類非理性的執念，試圖詰問這股神秘力量背後的形而上意義，自中探索人
類存在的本質，尋找理想上真正的美學靈視。

荷索紀錄片裡的景觀絕對壯闊恢宏，他特別擅長捕捉天地之大的蒼蒼，即便觀眾無法忍受
作品內容，也很難不被影片裡波瀾的景色打動，〈時間之輪〉裡有印度豐饒的文明沃土，
也有西藏高原的銀白聖山，高原上的湖面閃爍光輝，對照貧瘠的信眾與生活，一股理性無
法解釋的執念，如同聖湖的湖面，映照出耀眼光芒，精鑠純粹。

〈時間之輪〉紀錄藏傳佛教的「時輪金剛灌頂法會」，荷索在影片裡共紀錄了兩場法會，
一場發生在印度的聖地菩提迦耶，另一場則在奧地利。此類法會主要透過複雜的儀式（灌
頂、祈禱、繪製沙畫……），祈求內心與世界的和平，影片表面上紀錄宗教儀典，內容其
實側重宗教上難以用理性闡明的偏執，或者說是「信仰的力量」，這股力量驅使著一個人
為了參加法會，願意餐風露宿的徒步三年，也可以讓一位被囚禁三十七年政治犯，始終不
肯棄守自己的立場。

法會裡，耗時十日精心製作的沙畫，在法會結束那天便全數拂去，倒入河流。彩沙轉眼就
散失於世界，執念於是顯得無足輕重，塵沙終歸大地，形體總會消亡，生存的苦痛與快樂
宛若過眼雲煙，世界瞬時回覆恬靜的韻律，這股輕盈特別可以襯托出信仰力量的執著，懷
抱信仰需要莫大意念，信仰越堅定，意念也越偏執，信仰帶給人無窮力量，同時，信仰卻
試圖告訴人們，世事一切皆無常，人們應放下我執，萬物輕如鴻毛，瞬間即可能煙消雲散
。

〈時間之輪〉散發著寧靜肅穆的懾人魅力，神秘、莊嚴，捕捉了信仰的不可承受之輕，
信仰滋養著一個個受苦受難的故事，肉體的磨難被提升到象徵的層次，步行是肉體與
精神上的治療活動，一批批轉山的信徒冒著死亡的危險，或走或跪，趨前向萬古橫亙的
聖山朝拜，面對自然進行著內在觀想，人的意念堅定得閃耀著，崇高無比，蘊藏了任何
宗教裡試圖解答的生命之謎。


*取自詩人向陽的同名詩作〈世界恬靜落來的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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