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我看《Viva Tonal跳舞時代》－文‧小野 - 紀錄片

離開電影工作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了，有人曾經這樣形容我們那時候拍的許
多被定義為台灣新電影的電影說：「曾經那麼轟轟烈烈的事，對當今的消
費主流族群卻是一片空白，這其中一定有原因。」

事隔那麼久的今天重新思考這個問題，我想我是有一點領悟了，這和我後
來做了些關於台灣歷史或相近的工作有關。像我曾經參加《尋找台灣生命
力》的紀錄片，和參與了蒐集台灣歌謠的工作等等，使我又更貼近了自己
的社會和這個島嶼的身世。

直到最近，我和一群朋友開始做一個更大的計畫，是一系列和台灣人民的
歷史有關的紀錄片之後，我對這個島嶼又有了更深的了解，也因此認識了
一些新朋友－－郭珍弟就是在這個計畫中負責編劇統籌的工作，之前我並
不認識她，其實應該說，那個計畫中的朋友對我而言大部分都是陌生的，
而其中有些人是紀錄片工作者。

在台灣的商業電影逐漸式微的同時，許多影像工作者藉著很少的經費、投
入很多的時間，用紀錄片來彌補了這個時期的台灣的影像文化，而這些作
品所呈現的人文精神和歷史感，常常讓我感到敬佩。有個朋友對我說：「
如果台灣還能有第二次的電影復興或浪潮的話，應該就是由這些長期做紀
錄片的年輕人，回頭來帶動商業體制的。」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這些工作者上山下海到台灣的許多角落記錄了許多人
事物，有反省也有熱誠，未來的台灣電影是靠他們才有希望，因為他們的
功課做的很紮實。我想，只要你有機會看到這些年輕人的作品，應該不會
覺得那些預測的話語顯得太誇張。

郭珍弟和簡偉斯所導演的《Viva Tonal跳舞時代》就是其中讓我相當感動
的一部紀錄片，其中一部分的原因是我曾經做了些和這部電影相同的台灣
歌謠蒐集工作，而且從這部影片中，又知道了更多關於那個時代（日本人
統治台灣的三○年代）台灣音樂的發展和演變，有些是我當初忽略的。

對於台灣的文化和人民生活方式，甚至於一般人的內心世界，我們也都是
藉著這樣的拍片和蒐集才一點一滴的了解。

此時此刻的台灣，不同生活經驗的人和有著不同歷史經驗的人們的相互了
解是多麼重要的事啊！我們彼此莫名其妙的害怕和沒來由的陌生，是不是
正因為我們都沒有共同的了解？

看看這部《Viva Tonal跳舞時代》吧！它不只是許多人甜美的記憶，更是
許多人並不了解的故事。而我也真心祝福這些年輕的影像工作者，能開創
一個全新的台灣電影時代，因為我真的看到了我們那個時代的工作者所缺
少的東西，那就是對自己島嶼身世的了解並不夠。

這就是我遲來的覺悟。

（本文原載於2004/5月號「聯合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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