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原來我們不曾真的遺忘 -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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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錄自天下獨立評論)

▋日本集體創傷的療癒之作

最近朋友間流行的打招呼語是，「看過《你的名字》了嗎？」。 如果還沒有，幫自己一
個忙，請快前面左轉出去，以免踩到「地雷」。準備好要讀下去嗎？ 好，現在開始劇情
簡介了喔。

故事發生在女主角三葉所居住的湖邊小村──糸守町，某天醒來發現自己與住在東京的陌
生男孩（瀧）靈魂交換，兩個人不定期地用對方的身體度過一整天，隨著時間累積，他們
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漸漸地對從未謀面的彼此產生感情。有一天，靈魂停止交換了，著
急的瀧從東京出發，好想再見到這位女孩，到了當地才在驚駭中發現，原來糸守町早在三
年前就被隕石摧毀殆盡，而那位女孩也早已殞命。就在此時，瀧的記憶逐漸消逝，連三葉
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還好上天給了第二次機會，他們再次靈魂交換並相逢，同心協力幫助村民疏散，化解原本
滅村的命運。然而事後，兩人被迫遺忘了這段經歷，以及曾經遭逢過的彼此，只知道在靈
魂深處總是在尋覓著什麼，還好電影有個快樂感人的結局，兩人終於在東京重逢。


很自然地，這部動畫電影在日本大賣座，如同NHK的晨間劇《小海女》，這部電影也是對
日本集體創傷的療癒之作。電影中的意象使我連結到日本近代的兩大創傷，從天而降的天
火彷彿隱喻著二戰時的原爆，而在摧毀後殘骸四散的沿岸，彷彿也與記憶中311日本強震
中的畫面重疊。


面對天災人禍，人時常束手無策，但又真的很希望這一切都不要發生，因此就卡在創傷發
生的當下，不斷地反芻、寸步難行，自責地希望自己當時能做點什麼就好了。在心理諮商
中有一種叫做「心理劇」的治療法，有時會透過戲劇的方式重現創傷的場景，但不同的是
，在劇中主角得到了改變力量，有機會重新演出並改寫結局。與心理劇原理相仿，導演新
海誠運用了動畫的魔法，在溫暖的世界中阻止了災難，撫慰了觀眾受創的心靈。


▋人存在的意義？

然而在現實中，離開的還是離開了，有時我們會感覺到時間的殘酷，甚至是邪惡，如海水
般、漸漸地拍打、沖刷，再巨大的石頭也成為了細沙，最終把一切都帶走。失落悲傷的人
們僅能抓住的只有回憶，然而更殘酷的是，就連回憶也被時間侵蝕著，我們每天都在不知
情中遺忘。


電影裡瀧與三葉的遺忘是戲劇性的，轉眼就失去了彼此的記憶；而現實生活中我們的遺忘
雖然沒有那麼快，但卻更為全面。從歷史的層次來看，除了少數偉人外，大多數人都被遺
忘了，幾個世代過後，即便是子孫也不會知道自己的名字，更別說生平事蹟。從個人的層
次來說，即便我們盼望著將逝去的親人牢牢印記在腦海，但在時間的沖刷下，人們的努力
卻顯得徒勞。不禁讓人想問，若一切終將逝去，連回憶也不例外，人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導演新海誠試著對這些問題提出答案。


三葉的母親與外婆世代都是巫女，守護著小村裡中的神社，平時依循傳統留下的習俗，忙
著祭祀，絲毫不馬虎。因為200年前的一場大火，所有的古籍付之一炬，所以沒有人知道
儀式的緣由。但外婆說儘管不知道理由，遵循傳統仍然很重要。後來證明了，看起來不衛
生的、讓三葉覺得超丟臉的口嚼酒（巫女咀嚼糯米後發酵成為的酒），最後成為了拯救村
莊的重要環節。這似乎在告訴我們，先人的智慧就一點一滴地保留在傳統裡，無論過的是
端午節還是感恩節，這些節氣都傳承了祖先們的經驗，祂們留下了珍貴的文化傳統，在離
開人世後仍提供子孫指引與保佑。


在三葉還小的時候，同為巫女的母親因病早逝，父親大受打擊，離開神社與女兒轉而從政
，這看似悲劇，但從多年後的結果看來，三葉母親的存在與離開，反而拯救了無數人的生
命，因為她把靈魂交換的血統傳給了三葉，轉而從政的丈夫也才有影響力幫助居民疏散。
這似乎在說，儘管生命逝去的當下讓人感到空虛，但只要我們耐心等待、用心尋找，終究
可以發現每一個人來到這世上的目的與意義。


▋結，將人們緊緊相繫

還記得曾經有一位當事人，因從小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奶奶過世感到無比悲傷。小時候奶奶
總是照顧、呵護著他，讓他覺得自己被深深愛著。儘管奶奶去世多年，他仍然覺得很難過
，更讓他害怕的是，奶奶留下的照片並不多，隨著記憶的模糊，眼看就要真的要失去奶奶
了。他的悲傷觸動了我，我想到自己失去阿嬤的經驗，然後我用曾經告訴自己的話，告訴
他：


「儘管奶奶現在不在了，但是你們過去相處過的時光是真實存在過的，誰也拿不走這個事
實，此外，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由過去的千絲萬縷編織而成，與奶奶相處的點滴時光，造就
了現在的你，奶奶從未離開，她就活在你的舉手投足裡。而且你知道更棒的是什麼嗎？
你也正在對別人產生影響，所以奶奶就像石頭丟入水中所泛起的漣漪，儘管石頭沉入水中
了，但所留下來的愛與關懷仍不斷地對你、對別人產生好的影響。」


這番話帶給他些許安慰，但我知道這是我給自己的答案，在往後的日子裡他仍需要靠自己
，尋找出奶奶曾經存在這世上的意義。


細心的觀眾必然發現到「糸守」地名的涵義，糸意思是細絲，守則是守候。在電影裡，巫
女為了儀式所不斷編織的「結」有多重的涵義。繩結代表時間，它未曾中斷，儘管握在手
中的只是其中一小段，但我們知道往前可以追溯到根源，往後則延伸到未來。結也是人與
人之間的羈絆，如同連結母親與嬰兒的臍帶，人從來就不是孤獨的，只要曾經存在這世界
上，我們的生命就與他人的生命擁抱纏繞，一條條的細線編織出美麗的繩結。如此說來，
時間並不邪惡殘酷，反而是溫暖踏實的，沒有時間這一切就不會發生，這才是真的虛無。
時間是編織繩結的必要條件。


在內心深處，所有人都懼怕死亡的虛無。《你的名字》告訴我們：「不要害怕孤獨，我們
都是人類這條巨大美麗繩結裡的細絲；不要害怕消逝，你的存在已經泛起陣陣的漣漪。人
，不曾真的被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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