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旅途中說相聲 (有雷) - 相聲

借標題也來談談心得 :)

表演工作坊的相聲劇碼，除了第一部因為當時年紀輕，沒有現場
躬逢其盛之外，其他大概都沒錯過。這一次的「在旅途中說相聲」
(以下簡稱「旅劇」) 當然也不例外。幾個月前就訂了票，滿懷
期待地等著開幕。

然而坦白說，這次的表演使我感到有些失望。回來之後，和朋友
討論了許久，想在此談談個人的感想。

網上一些討論一再強調，這齣戲不是「相聲」 (或至少不是傳統
相聲) ，而是「舞台劇」加上一些相聲。其實我認為，這一點不
是個問題。只要對於表演工作坊過去的「相聲」戲碼有點了解的
觀眾，大概都知道這樣的風格。把舞台劇和相聲加以融合，一向
就是賴導的「傳統」 (換個角度看也是種「創新」)。

過去的劇碼，賴導將舞台劇和相聲的優點結合，表現得淋漓盡致。
不過，針對旅劇，與其說是「舞台劇加上相聲」，個人看起來卻
是既不像舞台劇，也不像相聲。若要說它帶有相聲表演，但它卻
幾乎沒有玩弄相聲中常見的語言趣味 (最多就是嘲弄一下東南亞
的華語口音，而我覺得那其實不太好笑) ，而且也完全沒有說學
逗唱等橋段 (可惜了馮翊綱這樣的相聲演員)。另一方面，若要
說本劇是舞台劇，但從頭到尾其實沒有甚麼情節，角色設計也相
當簡單。因此我覺得旅劇既不像相聲，也不像舞台劇。

不過這齣戲是不是舞台劇或相聲，我認為倒不是重點。整齣表演
的問題，我認為在於以下幾點：

首先是對白內容與演出並不太特殊。這不是說內容不好笑，而是
這樣的表現有點平凡。簡單說，整齣戲就是兩個人分別講述旅遊
中遇到的軼聞趣事 (當然許多內容是經過誇大) 。這樣的經驗談，
只要是偶爾出國的人，帶著些許觀察力，加上一張還算能言善道
的口才，加油添醋一番，大概也都可以講得出來。換言之，這樣
的對白內容須要加上一些特殊的表演，才能稱得上是一齣戲。然
而，旅劇中令人驚艷的表演橋段，並不很多 (諷刺的是，引發爭
議的飆髒話段落，可能算是其中之一)。

再者，過去賴導的相聲劇中，相當特殊的一點是可以僅透過語言
敘說，精巧地描述場景，引發聽眾的想像，使人猶如身歷其境。
然而這一次許多地方，場上演員敘說的同時，後方簾幕卻不斷
放映風景照片。這手法在前半場尤其嚴重，似乎是想利用照片影
像來引發觀眾的想像。然而，容在下不客氣地說，這樣的手法實
在有些粗糙。難道編導沒有信心像過去一樣，僅憑語言勾勒刻畫
場景？非得利用一些 (感覺有點就便的) 風景照來補強表演效果
嗎？這是我覺得相當可惜的地方。

第三，整齣戲的結構相當鬆散。無論是對話之間或各幕之間，都
看不太出有甚麼關聯。有些題目還不斷重複，看不出有甚麼需要。
例如有關美食的議題前面已經談過，後面又來一串貫口，感覺就
不那麼有趣了。若乾脆綜合成一個段子，專談旅遊與美食，可能
還比較有意思。

第四，要開其他國家或人民的玩笑，其實非常不容易，因為若稍
有不慎，就會變成對刻板印象的嘲弄。看得出來，這次的編劇相
當謹慎，把一些可能開過頭的玩笑都刪了 (另外銷售的節目單中，
倒是列出了一些刪除橋段) 。雖然留下來的段落中，還是有一些
可能引發爭議的部分，例如對於印度落後地區的嘲諷，不過這樣
的地方並不多。然而，也許正因為難以對其他國家或人民開玩笑，
編劇便反過來大量地開本國人民的玩笑。旅劇中，絕大部份的笑
點，其實是在嘲諷台灣的遊客或台灣人，包括諷刺台灣人抱美國
的大腿、出國不知當地禮俗、不會欣賞精緻文化，乃至亂罵髒話
等現象。或者，更直接地說，整齣戲一大部分是在嘲笑所謂的「
台客文化」。這樣的「台客文化」，當然是經過誇大。不過，在
誇張表演與哄堂笑聲中，我心中不禁浮現些許疑問：為什麼被明
顯嘲弄的對象，大多是口操台灣國語的導遊或遊客，再不然就是
被形容得相當愚蠢的女性？這些笑料難道不也是對於某些既存刻
板印象的嘲弄嗎？好吧，也許有些人會認為這些只不過是笑話，
不必太嚴肅，畢竟「只要有人笑，就有人被傷害」。但是，既然
過去的演出敢於針貶時事，並且嘲諷台上的政治人物，現在卻怎
只對某些民間族群刻板印象開玩笑，最後加上略帶生硬的溫馨劇
碼？這些與其說是賴導的風格，可以說更像是幹鞋....喔不，該
說是偉忠哥的創意嗎？

相聲或諷刺喜劇作為俗民娛樂，常帶有一些厘俗內容 (所以我不
特別對飆髒話的橋段感到反感) ，也常以嘲弄權貴人士或自我嘲
解來取樂大眾，玩弄語言遊戲更是此類表演的趣味來源之一。然
而在旅劇中，相較於過去演出，上述趣味都大幅減少。我不知道
賴導是否想要力求突破，走出不同於以往的形式。然而，無論是
作為相聲表演或舞台劇，套句卓別林的話，我希望表演工作坊的
下一部續作會更好。


落落長說了一大堆，還是必須強調，以上都是個人感想。雖然說
感想這種東西跟鼻子一樣，每個人都有一個，毫不稀奇。不過一
方面基於這齣戲花了數張小朋友的代價；另一方面，中場休息時
答應了外場工作人員，要貼篇心得，所以在此稍作抒發且達成承
諾。若有不同意見，歡迎提出討論，但若是要戰，就敬謝不敏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