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多磨 - 舞台劇

　　舞台設計很簡單，六張木桌構組成一個平台，平台上嵌著直立式可以
旋轉的竹板，面對觀眾的竹板下是堆滿雜物的桌子，另外一邊是浴室。平
台以外的空間都是簡陋空蕩的，左側舞台掛了一件藍色大衣，沉默安靜。

　　一開始在乾冰煙霧的襯托下，竹板上的螢幕出現了進入森林的影像，
鏡頭運行的速度時快時慢，伴隨的是清晰的馬蹄聲，噠噠噠噠噠噠。我一
直在想這樣的開場有什麼特殊意義，第一個猜測是關於「速度」；變奏式
的鏡頭移動和整齣戲忽快忽慢的速度可以互相呼應，這和貝克特的節奏有
些雷同（既然導演都直說這個製作是發想自「等待果陀」了，看戲的時候
當然會去做些聯想）。另一個猜測則是關於「預言」；這不是一個完全和
等待果陀可以平行比對的劇，因為在表現手法上，劇團有自己的新方法，
移動的影像似乎預示了這齣戲的活力和vibration，似乎在宣示，這不是
靜態劇場，即使或許主題也關於等待，但表現上不會那樣靜態。

　　Anne Tismer 在專訪時表示她的角色比較傾向於Estragon，而另一名
演員萊爾‧沙弗戴莉則傾向Vladimir，我自己看的感覺也是這樣，至少萊
爾飾演的角色是比較dominant或者superior的感覺。而劇中兩個女人的關
係和 Gogo & Didi的感情也有點類似，雖然不會總是有相同想法，但至少
情感上是較為溫暖的。後半段有個兩人合唱的部分（根據我同學說法，她
們唱的歌詞是一連串電影導演名字的組合），透過聲音和肢體，我發現這
兩個人在某種感覺上也是一體的，至少歌聲這部分的隱喻是頗清楚的。

雖然只有兩個女演員，但是劇場裡的能量很足夠。表面上看起來都是
雜亂的動態的高亢的，但事實上，這兩個做了列表想要行善的女人還是在
原地踏步，依然是在等待。但這樣的表現相較於等待果陀似乎是更為正面
的，起碼不會太過沮喪或者悲觀，大概因為一直有能量的流轉吧。

　　另外一個和等待果陀類似的地方是，這個劇同樣也沒有什麼劇情，是
許多有意識的、無意識的、「有意義的」、「無意義的」的話語所堆疊而
成，速度忽快忽慢，有時候中斷來個音樂加上手舞足蹈，有時候靜默，兩
人抽著煙注視地板上完美的藍色大衣（Tismer說大衣對她而言是等待果陀
裡的「帽子」）。我其實蠻佩服這樣的節奏掌握，因為它讓觀眾不會因為
語言的堆疊而被搞得頭昏腦脹，精神渙散而失去注意力（但我還是因為字
幕的關係分神了一陣子）。然後我特別喜歡慢速的畫面，像是注視大衣的
那一幕，覺得頗有詩意。

　　我記得螢幕影像在途中亮起兩次或三次，都是安靜的，畫面中只有馬
在奔跑的錄影，這樣的影像和演員的話語、肢體、表情並置，我想是經過
設計的，但是給我的感覺並不強烈；慢動作的影像和演員快速的表情台詞
也許是要產生一種對比，但不知道什麼原因，我覺得感受到的不多（是螢
幕太小嘛？XD）。

　　老師上課說過，the magic number of WAITING FOR GODOT is 2. 而
在這齣戲裡，同樣也出現許多成雙的概念：兩個窗戶、兩個角色
（Estragon vs. Vladimir / Don Quixote vs. Sancho Panza）兩匹馬！
對！我覺得馬（出現在影像裡）這個指涉感覺也有它的涵意在，Tismer是
說馬對她來講是 Lucky啦，但是我不太懂就是。我反而覺得畫面中的兩匹
馬比較像是這兩個女孩的投射，因為畫面中的馬也是不停地奔跑著，在林
地上，好像沒有什麼盡頭或目的那樣，只是一直跑一直運轉，和主角的狀
態很類似，就是一直動著，卻沒有改變什麼。

雖說這齣戲表現手法和等待果陀不同，但同樣的我覺得它象徵意味也
很濃厚，其實這是必然的吧，因為它沒有劇情，呈現的是兩個女生的日常
生活，一個個片段對她們而言，可以重要也可以不重要；重點不是她們的
人格特質，不是劇情，不是結果，就連過程也不是。所以這樣的戲可以很
開放，容許很多的詮釋，她們的行為模式可以允許各種各樣的詮釋，可以
解釋為困境，但同時也可能是轉機。我自己接收的象徵是比較積極正面的，
也許是因為她們的表演能量吧。

大一的時候，看的第一齣戲就是Anne Tismer演的 A Doll's House，
那時她還是德國大劇場的當紅女演員，現在，她離開大劇場，也在小劇場
有了自己的詮釋方式和自由。我覺得這兩次表演真的差很多，而其實我還
是比較喜歡大劇場的表現（普遍說來啦），不過偶爾看看這種表演也不錯；
它比較像是一個小品，也許看完不會有久久不能散去的澎湃和震撼，但是
就某角度而言，也可以很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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