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夜宴 - 電影

今夕何夕兮 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 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 不眥羞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 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悅君兮君不知

詩經《越人歌》


起頭愣著，何以這齣被稱是翻作自”哈姆雷特”的電影，
竟會以詩經的情歌開頭？


其後才越發覺得，萬不該抱著看盜版莎士比亞的框框走進來的。


我不知道馮小剛何以非把《夜宴》劇情塑造的像東方版哈姆雷特，蠢的如似
把蘇格拉底當作「西方的孔子」來介紹。無論是行銷上的手法，用觀眾熟悉
的人物來吸引注意、產生共鳴，抑或是純粹表達個人對莎士比亞的景仰與推
崇，我都覺得大可不必，甚至根本就用錯了手段。

劇情的不合理、對話的突兀、無意義的片段、票房的失利。這些來自四面八
方的批評讓我游刃有餘地不帶著期待輕鬆赴宴。


但我依然把它認定為一齣堪稱「優雅」的電影，甚至讓我想再看一遍。


譚盾、袁和平和葉錦添依然功力深厚，扣人心弦的音樂、令人屏息以待的武
打畫面、驚豔到讓我幾乎無視於對白字幕的美學設計，在我看來又比《臥武
藏龍》時期更上一層。許多人批評到電影節奏太慢、慢動作畫面太過頻繁，
我卻焦急於希望他在更慢一點，好讓我有時間去消化、咀嚼那份優雅。電影
散場，觀眾迫不及待地逃離，不願多留那兩三分鐘去感受透過片尾曲被輕輕
帶起、整部電影美感的餘韻繞樑，讓我好生失望。

更令出乎我意料的是，劇情出發自仇深似海的哈姆雷特劇情，鋪陳出來卻是
近年中國古裝片裡，對「愛」著墨最深刻的電影。不似《臥虎藏龍》裡俞秀
蓮、玉嬌龍那背負著太多枷鎖而無法表達的愛，也不同於《十面埋伏》裡始
終受困於爾虞我詐的扭曲愛情，更不像《英雄》裡幾乎將愛情踐踏於地的主
題，《夜宴》裡，自開頭的越人歌，至結尾的張靚穎高歌的「我用所有報答
愛」，風華綽約的婉兒皇后、命運多桀的太子無鸞、天真可人的青女、衝動
火爆的殷隼、委屈成全的殷太常、甚至殘忍的厲王，每個人都是那麼色彩鮮
明，卻又同樣一股兒地為愛而生、為愛而死，宛若湯顯祖的《牡丹亭》裡那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般地意境重現眼前。



從《臥虎藏龍》後，每一齣古裝大戲都不免拿出來被品頭論足一番，是不是
又是一部「拍給西方人看的華人電影？」然而真正拍給華人看的華人電影又
該是如何呢？誰來告訴我？燕趙豪情的《荊軻刺秦王》算嗎？為中原應有之
大義翻案的《英雄》算嗎？在朝廷黑道間夾縫求生存的《十面埋伏》算嗎？
又或是跑片大江南北，從北京、到新疆、到江南的《臥虎藏龍》，它算嗎？
還是應該是那些不停在第四台重播的《九尾狐與飛天貓》、乞丐扮相的洪七
公張學友、隨時隨地啃著肥香腸的歐陽峰梁朝偉才算了？


夠了吧，那一點都不重要。


最起碼我看到除了受困於君臣、綱常、忠義這些誆騙世人的漢民族大義外，
越人那從古至今始終上不了檯面的《詩經》、《楚辭》，其實婉約動人、又
優雅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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