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妖者，伏心也。其三：三人 - 同志

感情裡，後至者是第三人，或者被放下的才是第三人？


第一世
楊懷自少經商，胸中無半點文墨。
自視一樣掃眉才的吳岑，物質生活無虞，甚至可說十分富足，
面對媒妁婚配的夫君，無法精神交流，
這婚姻生活怎耐孤獨？

最無那，縱然著意憐卿，卿不解憐我，怎又書窗依依伴行坐？

楊懷雖不懂詩詞、不解風雅，
卻明白什麼能帶給妻子快樂。
在不聲張的理解與照應中，
楊懷以另一種方式成全自己無法帶給妻子的精神滿足。

在楊懷貼心安排下，由文士友人陪同吳岑上青樓，
眾人雖把酒論詩詞，
多少有幾分奉承的假意。
崔小香連出一十九道題，
卻是真知曉吳岑的才氣。

以文會友，人生一大樂事。
以文交心，人生夫復何求？

吳岑終於找到靈魂的那另一半，
卻因楊懷的理解與支持，
也因那時代女子的身不由己，
吳岑沒有完全棄楊懷而去。

我見有些評論反倒更被楊懷的心意感動，
或許這也是吳岑在第二十道題那日，
選擇留下照顧楊懷的原因。



第二世
湘君和俊良在書攤邊上相識，
理念的相近、背景的相似，
表面看似這一世的湘君比前一世的吳岑幸福些。

俊良有戒嚴時代知識青年的抱負，
這是湘君與他的共通處。
而湘君不只知性，更懷有感性與對美、對自由的嚮往。
友人從美國寄來一張drag queen的照片，
如果不是湘君本就能接受、甚至有興趣探索這樣的「異常」，
在那書信往返都要好些時日的年代，
友人應不需如此費心。

中國青年自覺運動，
主張不自私、不頹廢的國民意識（在那年代尚難論稱公民意識），
即便延伸至對體制的抵抗，
基調仍在國家、國族認同中盤旋。
湘君對凡生說，自由了以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當然包括想穿什麼就穿什麼。
湘君心中的自由，並不是建基在與特定制度的對抗，
而是每個人能做自己。
他要去美國留學，毫無遲疑；
他拿著扮裝皇后的照片那是真心的欣賞，
他喜歡接觸別人無法接受甚至難以想像的人事物。
這樣的湘君，俊良在本質上難以走入他內心。


相反地，
對於美，湘君和凡生有共同的神往。
對於人生不是非黑即白、非善即惡，湘君有深刻的理解。
對於那些異常、那些與眾不同，湘君能敞開他溫柔的心。
甚至你可以說，
湘君在凡生身上可以找到對俊良所沒有的那種情感：
又想保護他、又想依賴他。
當你心裡有他的時候，你會分不清楚自己是誰。是自己、還是他？

所以湘君在為自己辯白時，可以帶著微慍直接對俊良說：
你以為你是誰，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啊？
但在又冷酷又脆弱的凡生懷中，
湘君道不出那句：我心裡有你

那些沒有說出口的，往往比說出口的更有重量。


因此湘君說：我沒有背叛任何人。
是的，除了俊良。


(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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