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理（65） - 同志

孩子們離開房間時，我的意識便逐漸清醒了。

只是受傷的身體仍舊孱弱而無力，於是只能沉默地傾聽門外發生的一切。


小公主和小王子終究還是知道了，知道了我和曉婷試圖隱藏的過去。


我不明白他們從何而知，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得知了多少。

但此刻的我能確定，雙胞胎所聽到的，是已然扭曲的真相。


既然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我想，我和曉婷有責任讓孩子們知道事情的原貌。





即使真相更加地殘酷。


我也必須使孩子們明白秀麗阿姨的轉變，

無論如何，都不該讓兩個孩子為了我，而排斥自己的親生外婆。


更不該讓他們對一個已然知錯的長輩，繼續地咄咄相逼....


手把轉動的聲音後，房門被人再次地推開。

小熊用微帶驚惶的目光，迎向了我望著他們的雙眼。


「媽....」





「我都聽到了。」


曉堯走到我的身旁，認錯般地垂下頭；

我握起了曉堯的右手，疲弱不堪地輕聲說：


「今天下午的時候，你對我....說過什麼話？」


一次又一次地咬緊下唇後，曉堯用微帶倔強的聲音說：


「我說，對不起，我不應該這樣對大人說話。」


「才說完沒多久，你就再犯下了同樣的錯，難道你只是想應付媽媽嗎？」




「不是這樣！媽媽，我是怕秀麗阿嬤....」


「我知道，你是擔心媽媽又會遭到阿嬤的傷害。

　但是曉堯，阿嬤來醫院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你跟思婷有好好地聽她說嗎？」


思婷走到曉堯的身後，同樣地垂下了頭，連小熊也不由自主地浮現尷尬的神色。


「有件事情，媽媽還來不及告訴你們。

　秀麗阿嬤....已經為從前所犯下的錯，而向我道過歉了。」


思婷和曉堯驟然睜大了雙眼，白雪則是驚慌地拉住了小熊。





「小熊，快點去請莊醫師來，快點！」


「找莊醫師來做什麼？」


白雪挽起毛衣的袖子，再用手腕小心地按住我的額頭。


「不對啊，堂嫂堂姊夫，妳沒發燒啊....我知道了，這一定是車禍所留下來的後遺症！

　呃，這個該叫做什麼....幻覺、妄想症，還是記憶混亂？」


「別鬧了，白雪，我是認真的。曉婷跟佩佩也知道這件事。」


「知道妳....得到了妄想症嗎？」



「....知道了秀麗阿姨向我道過歉。」


小熊拉開了白雪，疑惑而凝重地望著我。


「媽，是什麼時候的事？」


「禮拜四下午，秀麗阿姨來掛我的診，那天她不但向我道了歉，也向我....道了謝。」


「她怎麼會突然作出這種事？」


「在這之前，我曾經和她大吵了一架，

　也讓她知道了....自己這些年來，所有的委屈與悲傷。

　我想，她是真的感到了歉疚，也是真心地想要....彌補自己的過錯。」



曉堯的嘴唇猶自地緊抿，思婷的眉心也依舊地皺緊。

撳下手邊的按鈕後，我忍著心口尚未消減的痛楚，將孩子們喊到自己的身邊。


「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發現了....秀麗阿嬤當年所做過的事。

　但是媽媽必須告訴你們，你們現在所瞭解的，並不是....事情的全貌與真相。」


「媽媽，我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秀麗阿嬤的確是做過了.....一些不恰當的事，

　但是我不希望....你們僅僅是得知了片面的說法，就逕自地下結論，

　還把她....當成危險的敵人來看待，嗚....」



思婷偎在我的身邊，心疼而著急地猛按止痛裝置的按鈕。

我輕柔地推開她的手，再將按鈕握回自己的手中。


「止痛藥....是按照時間固定地給予，多按幾下....也沒有用。

　媽媽的體力不夠，已經....快沒力氣講話了，妳和弟弟....再聽媽媽說一句話....」


「媽媽，對不起，妳快躺好休息，好嗎....」


「等到媽媽身體好一點後，我會跟媽咪一起說明....整件事情的經過。

　但是無論如何，你們都不可以....再這樣敵視秀麗阿嬤了。」


「我答應妳，媽媽，妳趕快休息....」





「曉堯....你呢？」



雙眼不甘般地緊閉著，曉堯還是硬生生地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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