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指揮家 De Dirigent (二刷) - 電影

今年三月此片還只有荷語串流資源時，我就忍不住搶先看了，早已暗暗企盼有沒有一天會上台灣大銀幕？非常開心竟然真的上了！我在版上已寫過一篇長文，這篇來寫個短的綜合感想，大體上無雷、但有提到一點點角色成長的方向，就且當一篇 [微雷] 文吧，請放心閱讀。
https://www.ptt.cc/bbs/movie/M.1551687770.A.888.html

一刷在家串流看小螢幕聽小耳機，那震撼感真的很有限，如今進了電影院看才發現有完整影音設備能有多入戲！今年音樂家電影很多，其中不少選了許多膾炙人口的經典歌曲貫串全片成為音樂片，此片雖是古典音樂電影也是一樣地，儘管每首經典曲目都只能節選片段，但選樂本身搭配劇情當下與主角心境，本身就交織成一張有感情的音樂之網、儼然以音樂勾勒一張主角的心智地圖 (mindscape)！另外雖然中文翻譯字幕有很多地方我覺得有待商榷，但在幾乎每首經典曲目出來時都會打出曲名供觀眾參考，倒是個原片也沒做到的體貼小細節，雖然格式還可以再更完整些。

此片談荷蘭移民美國的女性指揮家 Antonia Brico於 1920s在歐美樂壇崛起的故事，針對她的三個身分，此片既是古典音樂片、也是移民奮鬥片、更是女性平權片。它雖是部歷史人物傳記片，但改編改很大毫不拘泥於史實細節，而拉開距離捕捉歷史處境與人物精神，打散重組說個主創者自己想說的故事、對今日社會傳達一個仍然切題的正向訊息。女主角 Antonia與其說是要觀眾崇拜或愛上的個人明星，不如說是穿針引線的說書人，帶領觀眾聆聽音樂也見識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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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移民上，此片琳瑯滿目地拍了 1920s紐約大蘋果，不但主線有 Antonia自己的尋根與認同，背景更有上層達官貴人也有下層的邊緣勞工。兩者之間相遇認識與階級流動的舞台，就在各種不同層級的音樂場景，從破鋼琴小聲亂彈、到仕女學鋼琴養氣質、到公園免費管樂團、到教堂管風琴唱詩班、到地下酒吧搖擺變裝秀... 古典音樂不論在當年還是在今日，也許都不免偏向是個上流社會玩意兒，但音樂的養分與音樂的傳遞都沒有國界，至少主角 Antonia的音樂一定要上通下達看見眾生。

在性別上，此片主談 1920s古典樂界玻璃天花板，乃至一般職場都傲慢凝視壁壘分明，總要女人年輕當淑女小家碧玉風情萬種、長大快穿上婚紗輔佐丈夫生養孩子，每每令 Antonia倒抽一口涼氣誓言跳出。這一路女性指揮家的奮鬥最終不只是一人出頭、還要拉拔廣大女性音樂家一起提昇。至於時代男性，光譜很長面貌很多，有徹底的性別敵人等她接戰、有大方歡迎的開明者等她感謝、有滿身包袱的妥協者等她諒解、有劍拔弩張的老頑固等她融化、有懵懵懂懂的小頑固等她啟發... 如果指揮家須洞見音樂強勢領導音樂家們，那麼 Antonia更要洞見平權強勢領導時代性別。

男人多重面貌的集成、與男性面對多元平權的成長，就體現在男主角 Frank身上，選角更有意地選了個言情小說壞壞總裁的荷蘭版（類似《給茱麗葉的信》Christopher Egan那型），讓 Antonia與他展開一條歡喜冤家不打不相識的浪漫線。此片一開始很傻氣歡快的，總是讓 Antonia像個賣火柴小女孩一般，穿著一雙破鞋遊走寒冷的紐約街頭、透過大宅窗戶嚮往著富裕人家的音樂火光，然後大宅的王子看見自己彷彿美夢終成真；不過隨著劇情進展越爬越高、電影調性也愈發神聖嚴肅，這條前仆後繼連結傳承的音樂路，有捨才有得，也許有時為了理想留下遺憾反而更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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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本片核心、主角 Antonia自己的成長，也足供當代各種平權運動參考。談改革談平權的音樂，一般觀眾應該很少聯想到古典音樂，甚至恐怕不少人覺得搖滾才有資格談革命、古典只是中上階層的玩意兒？的確，古典的譜曲重格律、巴哈的感性重理性、演奏家的滿腔熱情更重紀律與駕馭。Antonia 在本片實踐個人翻身與平權理想的成長曲線，是從劍拔弩張到處樹敵、轉為從容不迫自信駕馭，這中間經過正統古典音樂教育的洗禮，駕馭冥頑不靈的保守樂界就像引領時代父權，做搖滾的自能激情吶喊萬眾沸騰，但做古典的貴理性駕馭從容面對、更要讓音樂如細水長流感化人心。

音樂小革命，也許未必要正拳打倒敵人，也可理直氣和正視敵人、等他醒悟感念學會仰望。當然，此片以一部音樂家傳記片來說，主角 Antonia的身段作為可能往往太過誇張激進，前半片是怒氣沖沖與世界為敵、後半片學會駕馭怒氣後則每每在談笑間使各種強擄灰飛煙滅，是頗有種今日所謂 SJW的激情快感，真要在樂界領導或在任何職場上與人合作恐怕都太不寫實... 不過這就是部荷蘭喜劇，一路驚奇熱血從沒在寫實。片末紐約女性與邊緣一次次震撼樂壇、男性與傳統主流一次次折服拜倒，相較於真實世界恐怕也簡化得太夢幻，就當是這部歷史喜劇為今日現實勾勒夢想吧。

今年院線上映的音樂家電影，從《沒有煙硝的愛情》《逆光天后》《魔力女聲》《意亂提琴手》《火箭人》《靠譜歌王》《她的搖滾滋味》《鏗鏘玫瑰》直到這部《首席指揮家》已經是第九部了。每部電影的音樂類型各異、考驗個人的人間挑戰各異、個人以音樂為武器克服人間挑戰的道路也各自大不同，不知大家已看了其中幾部呢？且推薦這週的《首席指揮家》，它是性別平權故事、也是時代眾生故事，是一場傻氣浪漫、也是一條修身苦路，最重要地它當然也是一場充滿靈感的音樂饗宴！看完這片，再來期待下月上映的今年第十部音樂人電影《炫目之光》吧。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ZLF1c1AiBt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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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紀錄一下本片金句：

「這是男廁（男人的房間），妳在這幹嘛？」「我在檢查衛生，男廁衛生問題多。」
「妳（這女人）被開除了！」「你（這男人）又不是我（這女人）的老闆！」
「妳的音樂不表達自我嗎？」「我知道我的自我沒人要聽，那幹嘛表達？」
「她是個他耶... 」「這樣想吧，我們生下來都是裸體，性別只是裝扮自我的衣服。」
「我（這女人）要走了，有人要留我嗎？」「我（這男人）要留妳，妳是我晚宴同伴。」
「妳在仰望星空嗎？」「我只在欣賞腳邊的野花。」
「你很景仰我吧？（愛慕我就直說吧）」「我景仰你，因為我想和你一樣成為指揮家。」
「史懷哲犧牲音樂奉獻行醫，我則犧牲一切奉獻音樂。」
「美國人關你只因你是德國人，你拒斥我只因我是美國人又是女人。」
「看妳喜歡來軟的、還是來硬的？指揮家貴強勢領導，民主閃邊去！」
「應該是妳站上這舞台，而不是那維也納阿姨。」「那維也納阿姨和我追求同樣理想。」
「人們都來買票等著看妳大失敗，不過好處是票都賣光了！」
「人們不會接受她。」「人們已接受她了，敬一杯荷蘭人（喝完琴酒打勝仗）的勇氣。」
「在這裏（紐約底層）學習到的，幫我在那裏（歐洲樂壇）度過一切。」
「小提琴是樂手的樂器，樂手就是指揮家的樂器。」「沒有樂手，樂器什麼也不是。」
「（你前女友）安東尼亞要開音樂會，難道（我的老公）你不好奇想去看看嗎？」
「絕望殘酷的無底洞，就算妳成功了還是永遠在那。這是業界基本，妳要親身體驗。」
「就放心衝吧，反正一定會被大肆批評的。」
「他教我女人必在最底，這才激勵我爬到最高。我... 」「譴責他？」「不，感謝他。」
「我要阻止妳的舞台鬧劇！」「人們喜歡看鬧劇，他們若來了我們必努力演出。」
「就當我的道歉吧。」「道歉什麼？（沒娶我嗎？）」「抱歉企圖拉住妳不衝刺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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