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 戒 (Lust Caution) - 電影

從《臥虎藏龍》到《斷背山》再到《色戒》，從東方到西方再回到東方。李安反覆的

玩弄一種不能夠或難以輕易道出的感情，尤其是愛。但在這一層薄卻強而有力的制約之下

反激而出的火花卻是無法想像的燦爛。相較於斷背山，一樣是不能為人所知的關係，在色

戒中卻有著更龐大的民族國家擔子壓在男女主角身上，假的戲倒底還是演出了真的情，所

謂的「忠誠」到底該忠於上頭的指令還是自身的感受？


全片從麻將桌開始，戰時男人在外征戰殺敵；女人們的戰場就在牌桌上，我吃你，你碰我

，在輜銖上爭得頭破血流，不只連衣著裝飾都要比拚個高下，彼此的地位高低也是競爭的

目標之一。很明顯的，易夫人是地位較高的，其他夫人都爭著在言語上或明或暗的奉承奉

承他。畢竟易先生官階高權力大。跟其他人比起來，麥太太就安靜上許多，她不是位真正

的官夫人或上流人士，不懂所謂勾心鬥角與權力鬥爭。因此不知該怎麼用言語討到好處，

尤有甚者，我們從頭到尾都看到她一直輸一直輸，這不完全是牌技的問題了，不只輸錢，

她甚至輸了貞操，輸了生命，輸了一切。接著在易先生的眼神示意下很慌張的假託有事的

離開了牌桌，進了間咖啡館，點了杯咖啡，借了電話，先假裝打錯掛電話做為暗號（這裡

我一開始以為是她猶豫了，可是在看完原著後確認是暗號）然後就通知鄺要行動了。回座

後，很仔細的擦了香水，即便是可能最後一次與易先生相見，她一樣很謹慎的打扮自己，

女為悅己者容更何況一個情婦如果沒有了魅力就沒了存在價值了。接著喝口咖啡，留下了

唇印（第一個）。然後王就進入了回憶的倒敘模式。

從嶺南搬往香港的路上，在這裡導演給了王佳芝一個面部的特寫，她的眼神好像聚焦在很

遠的地方，也可說是十分的失神，好像無所依據一樣。然後在一個鳥瞰的空鏡後場景就轉

到了香港的大學中。在此隨著劇情的推進王佳芝演了話劇，在舞台上搏了滿堂彩，可是她

的人生卻還在繼續著悲哀的角色扮演，至死才告落幕。當天的慶祝大家都開心的煞有其事

，王佳芝卻在搭公車時默默的移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有可能是要承繼一開始她給人的那

種感覺，也有可能是她爸爸再婚的消息讓她心裡不平。在一起的集合中鄺提及了暗殺易的

主意，她人生的分水嶺也於焉出現。此後就是開始設立舞台要讓他好好表現。在過了好一

陣子後，才在一次的雨天(第一次)與易先生有了交集，於此易先生開始對她產生興趣。再

來就是第二場麻將戲，這一次易先生居然下了場，進了女人的世界還做了一手牌讓王佳芝

難得的贏了，由本片綜觀王佳芝的一生，幾乎什麼都沒了，就只贏了易先生的感情。在刻

意而且慌張的留下了號碼後開始了她與易先生發展的機會。在裁縫師處我們看到易先生仍

不忘機靈的本性的四處刺探，在王佳芝換完旗袍後的那句『穿著』完完本本的顯露出他強

烈的支配欲。然後就不顧女方的感受去一家因為菜很難吃所以可以儘情的談論一切的餐廳

。在此導演剪了三段他們對談的連續鏡頭，足見他們在此待的時間很長且一定相談甚歡，

而王佳芝也從一開始吃飯時的緊張到後來的自然不做作，在最後的一個鏡頭我們看到王佳

芝放下手中的杯子而杯緣上又印著她的唇印（第二個），導演很明顯的是故意要放入這個

與第一個共兩個唇印的特寫，在此我解做自此時開始王佳芝已然喜歡上易先生，雖然可能

不至於愛上，但至少有那麼一縷情絲是就這樣的纏在易先生的身上了。易先生於傍晚送她

回家而且還送到了家門口，王佳芝不斷的推辭，一則可能是要營造欲拒還迎的味道，二則

他可能隱隱覺得易先生有可能會隨他進門，她可能早已下意識的不想讓易先生死也說不定

。因為在這時鏡頭帶到屋內的眾人，他們慌亂的手腳讓觀眾們一時忘了緊張的氣氛也忘了

屋外的兩人，但導演厲害得在開門的一瞬間又把緊張的情緒全部拉回來，在這裡為何要花

很多時間在呈現眾人的七手八腳而不是聚焦在門外的兩人上呢？眾人的經驗不足不需要這

些片段觀眾也能瞭解。我想是在這裡放一段真空讓觀眾們自己去設想他倆是如何度過這段

時間，而王到底有沒有不讓易進門這都是一個開放的問題了。在這裡之後劇情的推進節奏

卻又快上許多：王失身予梁、易的倉促離去（王講電話的語氣到底是不捨還是對於計劃的

落空著急）、曹的被殺（他的死想必是有一部分出於眾人沒殺到易的出氣行為）、王的夜

奔。然後香港的部分就告一段落。

鏡頭轉至三年後的上海，鏡頭很快的又給排隊的王佳芝一個特寫，她的表情眼神還是與當

初一般，失神落魄好像無所依靠。在這裡她借住在親戚的家，這裡也出現一次牌桌的片段

，而他們談論的內容也是怎麼把王佳芝的不動產給騙來而僅僅承諾讓她完成學業，在此又

體現一次女人們的心機。王佳芝在看電影後被之前的同伴們認出，這是她繼收到父親的信

後再一次看電影，這一次又再讓她捲入了漩渦。她在這裡同意再次加入如果沒有因為她已

喜歡上易先生這動機，那其他那些因素在我看來都不夠強力的支持，畢竟她這加入可是冒

著生命的危險。再一次她又演了麥太太這角色進入了易家，而且還成功的住進了易家。在

一次的雨天（第二次），王佳芝被司機載到了一間空屋，在這她與易先生發生了第一次的

肉體關係；在此先跳開談在片中出現三次的床戲片段，這三段佔的時間並不算短且露骨直

接，而且第一次王是被易十分粗暴的強迫，原著小說裡有著這一句『要到女人的心要通過

陰道』，易進入王的心也就是這麼的粗暴，王在沒有防備的狀況下就被迫要接近易，又在

如此假扮的狀況下喜歡上他，說易是以一種強暴的姿態進入王的心一點也不為過。易在段

有說了一句『要得到妳有那麼困難嗎』，又再一次呈現了他的支配欲。在第二次的床戲，

王已是完完全全的愛上了易，她到底該恨還是該愛她自己都不知道了，恨他被她愛上，愛

他無法自拔。但在這裡我們可以仔細發現易還是主動，王還是被動，好似易在品嘗王一樣

。但到了第三次就不同了，這次的時間特別長，而且我們可以看到他們好像真的是結為一

體了，在這時已沒有了你我，沒有了身份，沒有了主從，易也是完全的放下了自己愛上了

王，可是我們看到他們的體位並不是十分的正常，或許這樣能讓他們更貼近彼此，但也或

許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在現實上還是不正常的；再回到劇情，王繼續的扮演雙面人，遊走在

老吳與老易之間，一直進行到易給了她一個信封，他在老吳面前居然痛苦的喃喃自白了，

這段話我們看到她內心的糾纏與痛苦，她到底該怎麼做這時候已經開始動搖了。在這之後

她又被鄺親了一下，在這部片中她與鄺的部分著墨較少，之前偶爾的眼神交會到這裡鄺才

有所行動，王佳芝推開了他說了句『三年前你可以的』，可以什麼？可以不要讓她像現在

這麼痛苦？可以奪走她的初夜給她一吻？還是其他其他，在這一句中已道盡了一切。在這

之後她才知道信封裡的名片是可以換到一顆鴿子蛋般的鑽石，她所懷疑的居然是他的真心

。之後劇情又回到片頭打電話喝咖啡的點。於此進入收尾的階段，王佳芝還是受不了說出

了快走，在這我們可以看出易的反應有多麼的迅速且機靈。王拿出了那顆自殺的藥，腦海

裡浮現的卻是當初被大家邀進假扮的一切的情景，也就是她人生的分水嶺。她坐著三輪車

想逃跑，但她的人生就像那些風車一樣，要停要走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風把吹成這樣，

雨又讓她越陷越深，宛如失根的花一樣。易的隨扈早查覺一切不對勁，易是當局者迷，在

這裡他強烈的否認那是他的戒指，而他的隨扈卻仍然是丟在他的桌上，或許這是她與間諜

有所接觸的直接證據他不願承認，或許這代表他的這一段感情，早已套在王佳芝的身上，

不再是自己的了，更或許鑽石戒指這一類從片頭起就有代表著女人，向來只有他支配著女

人，他從沒有被女人支配或欺騙過，他不想承認自己居然有如此大的失敗。王在被處決前

看了鄺一眼，鄺的眼中滿是責備與不甘，但對王來說呢，她的戲總算落幕了。

最後又回到了牌桌，還是一群女人們的吱吱喳喳，易在這邊敷衍他們一番，甚至有點不耐

煩，慢慢的走入王的房間，摸著床看著床，床是他們發生關係的地方，現在卻是空的，徒

留床單上的細紋而已，到頭，一切都還是空的。不吃辣的怎麼胡得出辣子，易這一把牌還

真辣到發麻呀！

在看完原著後更加的佩服張愛玲及李安，張愛玲擅寫女人的心境，尤其是女人在愛恨

情仇時的種種面相更是入木三分，在原著中王佳芝的背景稍嫌薄弱於是導演加上了父親在

英國的部分，也讓這因素影響王使她更義無反顧的淌這渾水，本來有許對王對梁潤生感受

的部分則反而刪去。還有一最明顯不同是原著中並沒有如片中這麼多激情的片段，我們可

以說張愛玲把這故事包裝得像是一個威力強大的炸彈，而加上去的這三場戲就如同引信般

的把整個故事的張力炸了開來，於此我是對這三場戲持正面的評價的，十分恰如其份。還

有就是在原著中香港的部分佔比重較低，導演卻花了約一小時的時間在鋪陳香港的部分，

使原來較似插敘的故事轉成倒敘的形式，也讓後半上海的戲更加的有力量。也將本來的情

節稍稍重新安排一下使劇情更加的流暢。

李安很會掌握短篇小說的改編，從斷背山到本片可見一般。而且在整體上在我看來從

「很好看」變成了「很好」。非常棒的處理了這部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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